星期一, 2月 26, 2007

直子,《挪威的森林》

「 ......就是想要說什麼,每次也只能想到一些不對勁的用語。不對勁的,或完全相反。可是想要修正時,就更混亂而變得不對勁,這樣一來也變成搞不清楚自己最初到底想說什麼了。感覺簡直像自己的身體開成兩個,在互相追逐一樣。正中間立了一根非常粗的柱子,我們一面在那周圍團團轉著,一面互相追逐噢。正確的語言總是由另一個我擁有著,這邊的我卻絕對追不上。」

星期一, 2月 19, 2007

聚舊

五年沒見
還是老樣子
看來過得不賴
也沒什麼特別
近年興趣之類
還是跟以前一樣
和女朋友分開了
離不開那些老掉牙的理由
工作有時順利有時惱人
可也得繼續

名字、地址、性格、家庭背景云云
記得最好
不記得也罷
難得一次中學同學聚會
寒暄不可缺少
彼此必須熱烈地打招呼

那夜,我們當然言談甚歡
談到中國新興銀行股的前景樂觀
談到反駁柏拉圖理型學說的第三人論証
談到穆罕默德願意殺子祭神的信心
如何令人肅然起敬
談到西方科學的男性霸權
談到香港幾家有名的建築公司
和客戶的連繫何等密切
談到一條莫明奇妙的幾何函數問題
大家想了一會,解決不了
於是笑得連肚也翻過來

我們一邊夾火鍋配料
一邊喝啤酒
魚肉有點兒腥
牛肉太肥了
菜的分量少得不足一人
火鍋湯辣得像麻辣湯
酸梅湯一點也不酸
那些不知從什麼地方入口的啤酒
苦得令人咋舌
當然,我們並不怎麼介意食物
我們只為聚舊而已

飯後有人說還想喝酒
有人說明早要做起設計圖
有人說明早要上學
有人說下次才到他家喝18年茲華士
有人說約了別人
結果,酒是喝不成了
不過還會再見
還會再聚會
放心好了

回家後,我連忙打開電視
幸好
劇集才剛開始



刊於《秋螢》第44期

星期日, 2月 18, 2007

歌德說傳統

看黃燦然的《必要的角度》,讀到歌德於某個對談錄中的片語,當中論及創作與傳統的關係,只一語,便道破其中關鍵:

國家的不幸在於沒有人安居樂業,每個人都想掌握政權;文藝界的不幸在於沒有人肯欣賞已經創作出的作品,每個人都想由他自己來重近創作。此外,沒有人想到在研究一部詩作中求得自己的進步,每個人都想馬上也創作出一部詩作來。.......因此,人們不知不覺地養成了馬馬虎虎的創作風氣。

我們要學習的不是同輩人和競爭對手,而是古代的偉大人物。

要在世界上劃出一個時代,要有兩個眾所周知的條件:第一要有一副好頭腦,其次要繼承一份巨大的遺產。


傳統和創新永遠既似對立,又似相生。創新仿佛本來就意味著脫離傳統,可是一切的創新卻又似乎必然要在傳統中孕育。在文學創作裡面,每一個時代的偉大作家,都務求以突破傳統的方式或主題去重新探索人類處境。從文體的變遷、語言的轉換、體材的更迭,我們才得以勾劃出文學創作史上每個獨特的時代。如果要突破傳統,那末我們應當以什麼態度去面對傳統?

要說面對傳統的態度,只有兩種:要麼忽視傳統,要重視傳統。若果我們只一味忽視傳統,連傳統裡面所言所作的傳頌經典都不屑一顧,只想著架空地創新,那最終只要換來創作的疲憊。這種心態基本上將傳統作品看成過時陳腐的象徵,讀古人的作品,就是讀著一個一個與當下無關的歷史,甚至是讀著一個一個阻礙我們前進的東西。可是,有這心態的人鮮能真正創作出流傳後世的經典作品。他們最終於只要發現,他們說的,一早已經被說過很多遍了。縱使偶有例外,那種天才型的人物卻只可遇不可求。若果我們採取重視傳統的態度,對於傳統所遺下的、經過時間洗禮的作品深入研讀,則我們可以從與自己性氣相若的大家之中學習。學習的意思,並不是指要全盤照收,只是別人的模型。相反,學習就意味要有所承繼、發展、軌出,吸收那些自己認為對的,拒絕那些自己認為是錯的。那麼,我們將會在二千多年的歷史寶庫中,獲益良多。

新詩的創作亦如是。新詩的其中一個特點就是白話文的運用。由於白話文大部份都平常都經常用到,似乎順而便以為新詩創作只管懂白話文就好了。因此,我看過的部份現今民間詩作中(一大部份在網上流傳開),都顯得素質較為低下。這些作者大概都沒有怎樣讀過名家的詩作,自己一股腦兒便寫上好幾首。創作熱誠和動機值得鼓勵,可是若眼光只停留於自己,甚或自己的時代中,那將只會破壞了自己的作品。文學創作最可悲的,無非自己拼力寫了一堆文字,不知道自己的渺少、不知道別人的偉大,還時而沾沾自喜,時而感嘆懷才不遇。

廣州之旅

終於從廣州回來了。三天兩夜,帶給我的,竟然是重新感受閱讀。

平時在香港電腦總是唾手可得。宿舍,辦公室,圖書館,家裡等,都處安放著一部電腦讓你隨時使用。因為太方便了,以致電腦入侵了你生活的根底,不期然地操控著你。例如,看書的時候總會開著電腦,看不到兩三句,想到不如查查電郵吧,再看不到兩三句,又想到不如去看看某個網頁有沒有更新吧......如是,看書的投入感和效果都差了。這仿佛被電腦操控著的習慣已然累積了好一段日子了,想改,可是都難以改掉。

今趟回廣州,沒有了電腦,因而也沒有了很多雜亂的思想和慾望湧入腦海。看書的時候,面對的不是電腦,而是雪白的牆壁;同時,一口氣心無旁騖地完成預定要看的篇幅。當時,心裡竟有感嘆「原來看書是這樣的感受」﹗以前中學時期,其實一直也是如此看書,只是上了大學後才變得和書本感覺遠了。

星期五, 2月 16, 2007

回鄉

由今天下午起直到星期日下午,我會離開香港,返回廣州探親過年。
這幾天,我的手機會關掉,有什麼事可以留言,或依貓給我。

各位新年快樂﹗

星期四, 2月 15, 2007

詩之於我....

繼上次青年文學獎趕不及寫好作品去參賽,今次大學文學獎又犯下同樣毛病。吸收了上次的教訓後,一早就為自己的寫作進度訂下了日程,哪日完成初稿,哪日郵遞,中間還預留了延誤或修改的時間。結果,還是一樣。如果要推說寫不及的原因,總能為自己提供很多藉口。不過,難以自欺。當今天終於肯定了,比賽作品寫不好,而自己預定的論文篇幅又達不到的同時,心情自然有點低落。

然後,看到了波辛絲卡的詩:

詩──
然而詩究竟是怎麼樣的東西?
針對這個問題人們提出的不確定答案不只一個。
但是我不懂,
不懂又緊抓著它不放,
彷彿抓住了救命的欄杆。

《有些人喜歡詩》


為什麼要為趕不及完稿參加比賽而失落?
難道我只是為了一點點的名氣?
或者只是我想多一點人去認同我寫的詩?
寫詩為甚麼不是有感興才寫?
寫詩就是趕稿嗎?
自己為什麼要寫詩?

忘記了在哪年的冬天,很冷
父母出外了,家裡就只剩下我
看書看膩了,遊戲機亦不想打
不想約朋友去街
我靜靜的坐在書桌前
覺得好無聊

於是,我拿起一枝筆
開始寫我的第一首詩

從那時開始,我仿佛找到了一種屬於我的語言
找到了「救命的欄杆」

星期五, 2月 09, 2007

翻譯

今晚有人問我一段德文詩的意思,原文如下:

Mein Fl?gel ist zum Schwung bereit
ich kehrte gern zur?ck
denn blieb ich anch lebendige Zeit
ich h?tte wenig Gl?ck
----- Gerhard Scholem, “Gruss vom Angelus”

雖則說本科生的時候有副修德文,但已然有兩年沒用了,句法和用字都忘了很多,解讀這幾句的時候也頗感吃力。我以有限的德文及方便的網上德英字典,拼拼湊湊都總算理出個意思來。我的翻譯大概如下:

翅膀已然振作欲飛
我想轉身回去
因為我也曾有過充滿生氣的時光
可惜 卻未有如此幸運

原文部份字詞有所刪減或改動,為了文筆流暢的原故。但我想基本意思大約是這樣。可是,當我從友人那裡收到一篇現成翻譯時,頓時咋舌。要麼是我的德文真的退步到連原始狀態也不如了,要麼就是那位翻譯者亂譯一通。記憶之中,該翻譯的版本大概如下:

我的翅膀已振作欲飛
我的心卻回不了頭
如果不及早決斷
幸運將一去不返

再看看在網上查到英文譯本:

My wing is ready for flight
I would like to turn back
If i stayed in timeless time
I would have little luck


我讀到的意思跟英文譯本最近,卻跟那個中文譯本有天壤之別。第一句沒有問題。第二句原文的kehrte變化自kehren, 有轉變,轉動的意思,zurueck kehren即是轉身回去,回過頭來,gern即似英文裡面like to, love to,表示傾向。英譯i would like to turn back十分合文意,可是中譯裡面的「回不了頭」卻不知道從哪得來的意思..........最大的問題在於第三句,三個版本均有不同翻譯。Zeit指了時間,Lebendig來自Leben(即是生命的意思),一般是有生氣,充滿生命的,英文裡相近於alive, animated。Blieb來自blieben, 即棲息、駐留的意思。那個中譯可以不理,幾乎每一個字都找不到德文原文對應。英文卻不知從哪裡讀到timeless time的意思。lebendige Zeit我猜應該是指有生氣的時光,而不是沒有時間的時間吧。如果是timeless time的話,那麼德文大概會是zeitlos zeit吧?其中對錯,希望懂德文的人指教。

不過.......姑勿論誰對誰錯....幾句詩句竟然可以有三個不同字面意思的譯本,翻譯果然既是走往外國文化的通道,亦是陷阱。

星期四, 2月 08, 2007

我想在大地上 畫滿窗子
讓所有習慣黑暗的眼睛 都習慣光明

--《我是一個任性的孩子》 顧城


我還在尋找那扇能讓我看到光明的窗子。

星期日, 2月 04, 2007

《情話》








你總是沒有溫柔的語調
你總是想看占士邦
你總是分不清向日葵與太陽花
你總是沒有撕去禮物的價錢牌
你總是忘記星期二晚上我要學水彩畫
你總是沒有主動嚷著要送我回家
你總是不習慣出門前要剃胡子
你總是把我家的431門牌錯當成134
你總是不想和我媽多談幾句
你總是整天掛念著抽象的理論
你總是懶得花一點精神去想話題來逗我
你總是沒有怕我累而陪我多走一段路
你總是因為一時氣憤而失言
你總是要用那些漂亮的道理來安慰我
你總是不懂我的無聊和傻氣都不過是想博你一笑
你總是不懂我並不計較你買的香水值有多少錢
而只在乎你花了多少精力去選
你總是不懂我並不介意你去跟朋友喝酒
而只想你多通幾次電話說「正想念我」
你總是不懂我不會忙著去算你用了多少時間陪我
而只希望你讓我覺得自己被需要
你總是不懂無論我如何刻薄、如何把話說得難聽
都只是希望你讓我撒一下嬌而已
你總是不懂靜心聽我發脾氣
眼淚只需要你的抱擁來止住,什麼都不必說

你總是不懂我何嘗不知道自己敏感
你總是不懂我經常覺得自己打擾到你
你總是不懂我會因為改不了一些習慣而內疚
你總是不懂我只敢默默地要求,也默默地付出
你總是不懂 --
愛一個完美的人
誰都可以

刊於《成報》2007年2月4日

按:情詩不是我經常讀或寫的東西。有些人會情詩趨之若鶩,一如流行歌無非等如男女之間的情歌;有些人會一聽到情詩便立即起雞皮疙瘩,盡將這些東西視為文化殘渣。對於前者,我勸他們還是多多開闊眼界,關心一下來目人生不同面向的聲音,別一味濫情;至於後者,我只需稍提李商隱、秦觀等赫赫有名的中國詩人,便不容否認關於男女之情本來就是文學創作的其中一大泉源。

我對情詩既不抬舉,也不抗拒。只要是好詩,只要能讓人感動,便值得看。前一陣子,剎那之間便迷上了辛波絲卡詩作的風格和主題。既有一些已成形的念頭於心,便動筆試著模仿一下辛波絲卡的筆觸。結果,約三天的時間便完成了上面那首詩作。如今看著......一點都不像辛波絲卡,應算是完成失敗的模仿。不過,發現了這首詩的文字偏向簡樸,幾乎完全不去想用什麼華麗或離奇意象去重新描述某樣平凡的東西,反而著重選擇要寫下是哪件事件或哪種感覺。如此,讓平凡的平凡。換言之,少了去想「如何」去寫,而多了去想「什麼」可以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