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 10月 24, 2007

The Alchemist


花了幾日的時間,看完了Paul Coelho的短篇小說The Alchemist。因為之前身邊有些朋友提過,說這本書寫得不錯,我才對The Alchemist這書名有了印象。後來,碰巧某大書店減價速銷,我便順道買了下來。算我孤陋寡聞了,還以為作者只是芸芸美國流行小說作家之一,原來paul coelho已經是世界上赫赫有名的巴西藉暢銷作家,甚至被看為穿梭於國際社交舞台的罕有文化現象。真是,見笑見笑。

The Alchemist是他的成名作。這本只有數百頁的小書,由最初沉於書海無人問津,到後來漸漸越賣越多,甚至成為巴西史上最暢銷的小說,本身已經是一個傳奇。現在,此書已被翻譯成五十多種語言,在全球百多個地方延續這個神話。台灣的譯版名為《牧羊少年奇幻旅程》。那怪不得我之前逛書店總是看到《牧羊少年奇幻旅程》,而不是《煉金術士》(Alchemist)。中文翻譯連書名都改了。

The Alchemist講的不是有關煉金術士。鍊金術士的角色,在故事裡頂多是主要配角,而且是在故事後半多出現。中文版的翻譯(這種程度的翻譯,應該算是修改了),這次似乎是對的了,至少也比原作的名字切合主題。故事是講述一個西班牙牧羊少年尋找埃及寶藏的旅程。途中他遇過很多奇人奇事,也面對過很多艱難的抉擇,但最終也能排除萬難,獲得寶藏。隨著故事的發展,讀者都很容易看到故事的本質並不在於刺激的奇幻歷險,而是有關一個人如何去勇敢地追隨自己的夢想。說到這裡,我連自己也不禁失笑了,這種老套到無可復加的小說橋段,竟然成為世界暢銷書?

當然,雖則我覺得此書其實只是不過不失,但其中迷人之處,我還能理解。第一,文字十分親近易懂,沒有賣弄甚麼華麗修辭,也沒有迫人嚥下龐大繁複的世界觀。難怪有評論指此書可媲美經典作品《小王子》,是一家大小都能輕鬆閱讀的啓發心靈讀物。第二,此書裡面有不少精彩的片字斷句,相信隨手拈來,可能很多人都已經會覺得終生受用了。在此不詳引。第三,此書的語言和內容到處都充滿神秘色彩。這或許是最能夠反映此書不同於同類作品的地方。對於牧羊少年來說,天地萬物,一花一草,都是來自神的啓示,指向通往終點的路標。他追隨夢想的勇氣和信心,並不單只是來自個人,更是來自外身的一切。當他肯定自己的夢想時,他同時相信整個世界都肯定他的夢想。因此,牧羊少年所表代的,並不是一個任性自私的人,不顧一切地去為個人目的奮鬥。反而,在追尋夢想的過程中,他亦理解了愛,理解了自然,理解了命運。這種觀點,似乎和作者那種泛神論傾向有密切關係呢。他作為一個有宗教信仰的作者,靈性的表述風格成為了他的筆跡。

如果要挑剔的話,倒也有一些地方可以說說。首先,亦是最嚴重的,就是主旨太過陳腔濫調。這似乎是流行小說的通病,也不是只關乎此書作者了。其次,雖然我頗為欣賞作者將個人追尋與自然種種關連起來,但在我看來,有點不夠徹底。例如書中不斷強調在萬物都有著靈魂,都有著啓示,可是一路讀來的時候,這種神秘感都略欠描寫,整體氣氛失色了不少。直到尾聲,在牧羊少年為了要變身成為狂風而與自然萬物對話的時候,才挽回一些張力。再者,我想就是情節的起伏變化不夠強烈。若與《小王子》或《愛麗絲夢想仙境》相比,The Alchemist立時會被感到就是欠缺那麼一點的想像力,所謂的「奇情」其實在書本的世界裡也不算得怎麼「奇情」了。最後一點,就是書裡的人物都比較沒個性,每個角色都好像差不多(除了那個鍊金術士和老皇帝之外)。

The Alchemist的知名度甚至使其成為了一些公司定為員工必看的書本(傳聞)。可是,與其停留在paul coelho這本暢銷書之外,我反而比較有興趣去看一下他其他的作品。例如Eleven Minutes,講述宗教與性之間的關係。至少,從主題去看,的確比The Alchemist來得深刻。作為消閒讀物,The Alchemist十分夠資格佔去你書櫃的一個位置。但作為一本小說,卻還欠一些東西,使其成為經典。

p.s. 不公平的比較:如果the alchemist有100分的話,余華的《活著》一定有200分,或者更多﹗(臨尾執佢一劑﹗哈哈)

星期五, 10月 05, 2007

讀書

學生時代完結,不代表讀書時代完結。

從八月初開始,在家裡閒著 沒事做,便一口氣讀了一堆書。讀過的有余華的《活著》、《兄弟》、《在細雨中呼喊》、《許三觀賣血記》,有林達的《帶一本書去巴黎》,有葉輝主編的《今 天.香港十年》,有呂永佳的《無風帶》,有郝明義的《越讀者》,還有重讀的楊牧的《一首詩的完成》。上了大學以後,就連每年暑期也沒有如此暢快地讀書。當 視界完全被書頁佔據,其中那份投入感使得連時間都把我忘記了。雖然學生時代也需要讀論文,讀經典,讀參考書,可是未必本本都是你想讀的東西。的確,在悠閒 的日子裡,不用規定什麼時候才可以開始讀想讀的書,也不用規定什麼時候必須停止。喜歡的話,一天讀他十多個小時也沒誰去管。《活著》、《兄弟》和《許三觀 賣血記》三部小說,我就以大約兩個星期讀完了。多得這個悠長期假,才令我重拾讀書的樂趣。

不過,這讀書習慣,有容易被打斷。其一,工作會 佔去你大部份精神和時間,回到家時,累得連書也不想翻。如果工作性質和文字有關,更有可能磨損了你對文字的興趣,寧願看看電視,聽聽音樂,讓眼睛逃過密密 麻麻的蝌蚪。其二,現代社會的資訊太發達了,娛樂太豐富了,靜靜讀書的時間就被些東西擠壓殆盡。例如,互聯網就可以是一樣很恐怖的東西。去網站A看新聞, 可以從伸延的網址去網站B看體育資訊,在網站B又可以去網站C看動漫,一浪接一浪,沒完沒了,只要你繼續逗留,你總可以找到一些吸引你的東西。如是,你就 好像墜入了無底的黑洞一樣。手邊的書本,始終也沒有動過。

要對治這兩個問題,都還是簡單的道理:習慣。郝明義是台灣出版界巨人,創立大塊 文化、網絡與書,也曾在商務印書館擔任過要職。別人總羨慕他可以用工作時間來名正言順地讀書,可是卻殊不知他鮮有時間去讀喜愛的書。郝明義在《越讀者》裡 面就有提到自己如何空出私人閱讀時間。他說,他每天晚上10至11時睡覺,明天早上4至5點床起,然後就是兩個小時的閱讀時間,讀自己喜愛的書。這段時間 內隔絕了其他騷擾,專心一致,所獲的閱讀樂趣是無與倫比的。因此,我想如果能夠養成習慣,每天制定一段私人時間給心愛的書本,風雨不改,那麼,看來還能享 受到閱讀﹗


有關郝明義:

大塊文化董事長郝明義 少一點,多更多:
http://www.cw.com.tw/article/relative/relative_article.jsp?AID=2919

郝明義的作品
http://www.rexhow.com/

一首詩的完成

原來放下了日記已經有一個多月了。那種提不起勁去寫東西的感覺,大概是完成論文後的後遺症。別說是什麼認真題目,就連日常生活記事文章,於我都似乎像又黑又重的鉛球,把雙手壓得死氣沉沉的,怎麼也沒勁去寫下一點東西。

今 天決定再次開始寫日記的機遇,來自一本叫《一首詩的完成》的小書,作者是楊牧。這位台灣有名的學者作家,曾經有過一個像文靜女孩的筆名:葉珊。改名楊牧 後,著作和評論出版繁多,逛各大書局時你都應該可以找到至少一兩本。我算是稍為翻過一下他的詩集,裡面大部份作品都十分難懂,於是平時也沒怎麼讀他的書。

《一 首詩的完成》並不是詩集,也不是詩評,更不是理論探究。這部小書是楊牧寫給剛開始寫詩的初學者看的。小書裡面每一篇章都以書信形式寫成。楊牧設想了一位對 寫詩充滿熱誠的年青人,然後以過來人的身份,分享關於詩的種種體驗。我看楊牧的書不多,而之所以知道這本書是由於大學老師的介紹。那時候應該是大學一年 級,自己正處於起步認真寫詩之初。因此,我讀來甚有同感。四年的時間過去了,昨天在家裡無聊,隨便找書翻翻,偶然找到這本書,便打算再讀一遍。

開 首的一章,是為《抱負》,談到詩人與詩一生不離不棄的堅持,我在四年後才第一次稍為感受到箇中的重量。有一些人可能對詩有過熱情,有過理想,但是隨著年月 流逝、時代變遷,為生活、為家庭、為自己,他們的心智和情感早已為磨損得體無完膚,漸漸適應於安定富足,寧願多飲幾杯酒,多吃幾件牛扒,也不再提筆花精神 去創作了。他們都沒有錯。生活是自己選擇的。因此,與詩結伴終老的人生,就是那些不怕挫折不怕失敗的人所選的人生。社會逼迫而理想不被壓碎,人生困難而熱 情不被撲滅,縱然詩沒有帶給他們名氣、金錢、地位、權力,他們依然堅持寫詩讀寫。他們所得的,將會更多。

雖 然,我的確怕了楊牧稍為造作的文筆,濫情的腔調,可是,讀《一首詩的完成》的感覺,卻十分親切。恍如在空靈敞大的群山之中,獨遊的兩人相遇於一道懸崖之 橋,彼此呵了一口氣,就感到茫茫天地裡瞬息的心靈無間。尤其書中那個年青人,又是讀哲學系,又是外冷內熱,有點像我,讀來更是莫名的親切。

堅 持。這兩個字突然閃過我腦海,關生和張生之前曾叫我牢記的就正正是「堅持」。對寫詩的堅持我不知道能否繼續下去。找到工作以後,還有時間和精神去寫詩嗎? 當不斷的參賽卻又沒有獎的時候,還有那份去寫更得好的熱情嗎?如果寫了幾十年,大家都不覺得你寫得太好時,你還要寫嗎?

於是,我便想,不如從堅持寫日記開始吧,就當是精神練習也好。

今 天決定再次開始寫日記的機遇,來自一本叫《一首詩的完成》的小書,作者是楊牧。這位台灣有名的學者作家,曾經有過一個像文靜女孩的筆名:葉珊。改名楊牧 後,著作和評論出版繁多,逛各大書局時你都應該可以找到至少一兩本。我算是稍為翻過一下他的詩集,裡面大部份作品都十分難懂,於是平時也沒怎麼讀他的書。



《一 首詩的完成》並不是詩集,也不是詩評,更不是理論探究。這部小書是楊牧寫給剛開始寫詩的初學者看的。小書裡面每一篇章都以書信形式寫成。楊牧設想了一位對 寫詩充滿熱誠的年青人,然後以過來人的身份,分享關於詩的種種體驗。我看楊牧的書不多,而之所以知道這本書是由於大學老師的介紹。那時候應該是大學一年 級,自己正處於起步認真寫詩之初。因此,我讀來甚有同感。四年的時間過去了,昨天在家裡無聊,隨便找書翻翻,偶然找到這本書,便打算再讀一遍。

開 首的一章,是為《抱負》,談到詩人與詩一生不離不棄的堅持,我在四年後才第一次稍為感受到箇中的重量。有一些人可能對詩有過熱情,有過理想,但是隨著年月 流逝、時代變遷,為生活、為家庭、為自己,他們的心智和情感早已為磨損得體無完膚,漸漸適應於安定富足,寧願多飲幾杯酒,多吃幾件牛扒,也不再提筆花精神 去創作了。他們都沒有錯。生活是自己選擇的。因此,與詩結伴終老的人生,就是那些不怕挫折不怕失敗的人所選的人生。社會逼迫而理想不被壓碎,人生困難而熱 情不被撲滅,縱然詩沒有帶給他們名氣、金錢、地位、權力,他們依然堅持寫詩讀寫。他們所得的,將會更多。




雖 然,我的確怕了楊牧稍為造作的文筆,濫情的腔調,可是,讀《一首詩的完成》的感覺,卻十分親切。恍如在空靈敞大的群山之中,獨遊的兩人相遇於一道懸崖之 橋,彼此呵了一口氣,就感到茫茫天地裡瞬息的心靈無間。尤其書中那個年青人,又是讀哲學系,又是外冷內熱,有點像我,讀來更是莫名的親切。

堅 持。這兩個字突然閃過我腦海,關生和張生之前曾叫我牢記的就正正是「堅持」。對寫詩的堅持我不知道能否繼續下去。找到工作以後,還有時間和精神去寫詩嗎? 當不斷的參賽卻又沒有獎的時候,還有那份去寫更得好的熱情嗎?如果寫了幾十年,大家都不覺得你寫得太好時,你還要寫嗎?

於是,我便想,不如從堅持寫日記開始吧,就當是精神練習也好。原來放下了日記已經有一個多月了。那種提不起勁去寫東西的感覺,大概是完成論文後的後遺症。別說是什麼認真題目,就連日常生活記事文章,於我都似乎像又黑又重的鉛球,把雙手壓得死氣沉沉的,怎麼也沒勁去寫下一點東西。

今 天決定再次開始寫日記的機遇,來自一本叫《一首詩的完成》的小書,作者是楊牧。這位台灣有名的學者作家,曾經有過一個像文靜女孩的筆名:葉珊。改名楊牧 後,著作和評論出版繁多,逛各大書局時你都應該可以找到至少一兩本。我算是稍為翻過一下他的詩集,裡面大部份作品都十分難懂,於是平時也沒怎麼讀他的書。



《一 首詩的完成》並不是詩集,也不是詩評,更不是理論探究。這部小書是楊牧寫給剛開始寫詩的初學者看的。小書裡面每一篇章都以書信形式寫成。楊牧設想了一位對 寫詩充滿熱誠的年青人,然後以過來人的身份,分享關於詩的種種體驗。我看楊牧的書不多,而之所以知道這本書是由於大學老師的介紹。那時候應該是大學一年 級,自己正處於起步認真寫詩之初。因此,我讀來甚有同感。四年的時間過去了,昨天在家裡無聊,隨便找書翻翻,偶然找到這本書,便打算再讀一遍。

開 首的一章,是為《抱負》,談到詩人與詩一生不離不棄的堅持,我在四年後才第一次稍為感受到箇中的重量。有一些人可能對詩有過熱情,有過理想,但是隨著年月 流逝、時代變遷,為生活、為家庭、為自己,他們的心智和情感早已為磨損得體無完膚,漸漸適應於安定富足,寧願多飲幾杯酒,多吃幾件牛扒,也不再提筆花精神 去創作了。他們都沒有錯。生活是自己選擇的。因此,與詩結伴終老的人生,就是那些不怕挫折不怕失敗的人所選的人生。社會逼迫而理想不被壓碎,人生困難而熱 情不被撲滅,縱然詩沒有帶給他們名氣、金錢、地位、權力,他們依然堅持寫詩讀寫。他們所得的,將會更多。



雖 然,我的確怕了楊牧稍為造作的文筆,濫情的腔調,可是,讀《一首詩的完成》的感覺,卻十分親切。恍如在空靈敞大的群山之中,獨遊的兩人相遇於一道懸崖之 橋,彼此呵了一口氣,就感到茫茫天地裡瞬息的心靈無間。尤其書中那個年青人,又是讀哲學系,又是外冷內熱,有點像我,讀來更是莫名的親切。

堅 持。這兩個字突然閃過我腦海,關生和張生之前曾叫我牢記的就正正是「堅持」。對寫詩的堅持我不知道能否繼續下去。找到工作以後,還有時間和精神去寫詩嗎? 當不斷的參賽卻又沒有獎的時候,還有那份去寫更得好的熱情嗎?如果寫了幾十年,大家都不覺得你寫得太好時,你還要寫嗎?

於是,我便想,不如從堅持寫日記開始吧,就當是精神練習也好。

向書本致歉


當然,我沒向書本作過什麼壞事。令我感到歉意的,無非是那堆一直隨便閒置著的書本。

自從將大學宿舍的書本搬回家後,它們便一直在老舊的紙皮箱內沉睡著。前幾天風雨招搖,我還為著受潮的可能為這些書本擔心了好一陣子。其實,不是我完結了學生生涯就狠下心腸,把陪伴我多年的心愛書本如廢紙般棄掉,而是我的確沒有能力給它們添置一個四四正正的書櫃。

住 進將軍澳的新居也有一個多月了,雖然基本傢俱是有的,可是還是那句:「基本得不會讓你死掉而已」。剛搬過來不久,我便應承自己,盡量只為自己的房間花錢, 傢俱家品飾物等都只為自己的房間添置。反正,這個三人單位只有我一個人住,而我亦只經常留在房間活動,花錢在客廳廚房等也只有我一個人偶爾享用,不怎麼化 算。如果我有的是錢,我固然是很想裝修得好一點;然而,正如「人是有限的」,錢亦是有限的,不能亂花錢。結果,為自己的房間添置了書桌,吊櫃,小型衣櫃, mini-hifi之後,在金錢上和空間上都已然沒有能力再添置一個書櫃了。現在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在客廳騰出空間,待儲到錢後再給書本買一個有掩門的 大型書櫃。

說來,還忘了一件事,事實上,我應該特別向我的哲學書致歉,因為二十多本詩集和小說暫時安然住在我的書桌頂,放得好端端的。亞理士多德,海德格,康德,別怪我偏心。

星期五, 8月 10, 2007

論文之後...

2007年8月7日。那天終於遞交了畢業論文。二十多年的學生生涯也正式宣佈完結。在整個7月份裡,無論精神或肉體都很大壓力。除了那篇論文之外,放下了其他一切。如今總算能輕鬆地呼一口氣了。

花了幾日整理心情,今天才重拾精神,去寫這篇日記。

接下來的,便是要找一份工作。

星期五, 7月 20, 2007

我並不孤獨,所以我誰也不是:辛波絲卡之一

有那麼一個女人:眉宇間永遠帶著笑意,轉眼再看,那笑意中卻又仿佛飄過憂愁淡淡。微微揚起的嘴角,似為早已看穿的世事種種用一記笑容來回應。仰首而望,望向比眼前天空更遠、更遠的地方,於是她徐徐吐出一個煙圈,也吐出一首接一首的詩。或許,這個世界就只那麼一個女人,她的名字是:辛波絲卡(W. Szymborska),波蘭當代最有名的女詩人。

辛波絲卡的氣質令我印象深刻。雖然我還未見過她本人,可是從她眾多相片裡面,都看到如上述那種令人難以忘記的印象。不過,提起辛波絲卡這個名字,可能香港人會首先想起幾米的《向左走.向右走》。幾米在這部中港台大賣的小小漫畫裡面,引用了辛波絲卡的幾句詩句:「兩人都相信 /是一股突發的熱情讓他倆交會/這樣的篤定是美麗的/但變化無常更是美麗 」。這幾句平凡的斷句,可能使大家錯把辛波絲卡誤認為二流的愛情詩詩人。然而,她於波蘭本土其實一直都享負盛名,直到1996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後,其詩作更揚名世界。她的詩作用字淺白,語調天真狡黠。詩裡到處都充滿著日常生活裡各式各樣的事物:鎮靜劑、石頭、馬戲團、衣服、沙粒、履歷表、色情文學、天空、金婚紀念日、博物館等。從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東西開始,辛波絲卡帶領我們重新思考人生與自然世界種種。

在眾多主題當中,「自我」無疑是辛波絲卡最關心的主題之一。其早年詩作因為政治理由而只管大呼對人類的愛、對社會的愛、對政派的愛,人類的自我被貌似偉大的口號淹沒至死。及後,她脫離了政治上的束縛,「自我」便旋即被納入詩作裡,成為其觸動人心的靈感泉源。因此,我在本文裡是著重其詩的內容及主題,而不涉及其詩作技巧的討論。(當然,她的詩作技巧理應值得撰文詳述。)

我是誰?大家通常的回答都不外說「我是某某人的愛侶」、「我是某某人的兒子」、「我是中國人」、「我是老師」、「我是愛看電影的人」云云。我們通常都以傳統、社會制度、親人、朋友等給予的身份去界定自己。可是,我真的就等同於這些身份嗎?若我只是老師,那麼我毋寧只是眾多老師的其中一位,縱然你可能薪水和職位高一點兒。若我只是某某人的兒子,那麼我亦毋寧是眾多扮演著兒子身份的人之一。然而,「我」不是別人,「我」始終是獨一無二的個體,「我」永遠不能用一了百了的定義去界說。辛波絲卡在《種種可能》一詩當中,即深刻地演示了「我」之不可能被定義的特性:

我偏愛綠色。
我偏愛不抱持把一切都歸咎於理性的想法。
我偏愛例外。
我偏愛及早離去。
我偏愛和醫生聊些別的話題。
我偏愛線條細緻的老式插畫。
我偏愛寫詩的荒謬勝過不寫詩的荒謬。

---- 《種種可能》

在這首類似自白式的詩裡面,辛波絲卡羅列了其種種「偏愛」,其種種不同於別人的地方。其中,被羅列的東西包括日常習慣、價值觀、興趣、喜愛的顏色等等。對於辛波絲卡而言,每一種「偏愛」的東西都同樣地不可或缺,然而「偏愛」的東西卻又多得不能籠統言之。因此,我們竟然在這首類似自白式的詩當中,無法給出一個簡簡單單的定義去回答「辛波絲卡是誰」的問題。因為,辛波絲卡就是辛波絲卡,沒有比這說法更準確和豐富的描述。

那獨一無二、不能定義的自我,卻往往在日常生活裡磨損得失去了其本來面貌。
我們因為種種原因,臣服於社會制度、時代潮流、公眾標準。不論是被迫或自願,我們總需要扮演著某個被大眾認可的角色,在社會這個巨大的機械裡面,屈身而成一微小的齒輪。從這機械的運作去看,你的意義就無非區區一個小齒輪,若果你失零了,大概也很容易找到另一齒輪去代替。這種經驗,辛波絲卡從填寫覆歷表這平常的事件中找到深刻的印証:

簡潔、精要是必需的。
風景由地址取代,
搖擺的記憶屈服於無可動搖的日期。
所有的愛情只有婚姻可提,
所有的子女只有出生的可填。
認識你的人比你認識的人重要。
旅行要出了國才算。
會員資格,原因免填。
光榮記錄,不問手段。

---- 《寫履歷表》


填寫履歷表既可以指實實在在於徵求工作時的程序,亦可以視為自我約束於社會制度的象徵。對於自我來說有價值的、深刻的東西,可以是家附近的風景、某次探訪朋友的經歷、幾年前動人的戀情等等。這些對於個體重要的東西,在履歷表上都被視為無關痛癢的資訊。取而代之,都是一些冰冷而無人性的日期、數字、含頭。我是誰都不要緊,反正,被需要的,就是那種被削平了個性的樣版而已。
當今這個高度資本化、制度化的世界,不需要一個活生生的、擁有個性的自我,而只需要一個抽象的、劃一的人。

在辛波絲卡的眼裡,那滿身傷痕的自我似乎到處到找不到歇腳之處。不單在社會裡如此,甚至連在最親密的人倫關係中亦不可避免。即如一對相處多年的老夫老妻,一直互相遷就、互相忍讓,換來美滿平穩婚姻的同時,也許亦磨滅了彼此許多獨特的個性。在《金婚記念日》一詩裡面,我們找不到對愛情長久的歌頌,亦找不到幕幕甜密的圖象,反而,辛波絲卡以其鋒利的筆觸,剖開愛情箇中不為人道的無奈和悲哀:

一如所有的顏色都褪成了白色。
這兩人誰被複製了,誰消失了?
誰用兩種笑容微笑?
誰的聲音替兩個聲音發言?
誰為兩個頭點頭同意?
誰的手勢把茶匙舉向唇邊?
誰是剝皮者,誰被剝了皮?
誰依然活著,誰已然逝去糾結於誰的掌紋中?

在金婚紀念日,

這個莊嚴的日子,
他們兩人看到一隻鴿子飛到窗口歇腳。

---- 《金婚記念日》


當初兩人交往時互相各自都散發著獨特的七彩光芒,如今只有「都褪成了白色」。兩為一體是愛情的最高象徵,可是,那神聖而扭曲的「一體」卻誰也不是,既不是丈夫本來的模樣,也不是妻子本來的模樣。究竟是丈夫迫使妻子改變,還是妻子迫使丈夫改變?那不是誰人的責任,因為長久的愛情本來就該如此,那美好的東西中必然蘊含的悲哀。我們得到了對方,失去了自己。最後,這金婚記念日沒有以祝福作結,反而只剩意興闌珊的兩人,呆看「一隻鴿子飛到窗口歇腳」。在這一幕無聊的情景中,其中的無奈何其是隻字片語所能道盡?
辛波絲卡這種輕鬆的口吻與其部份詩作裡透露出的樂觀精神一致。雖然自我不斷被社會、他人所扭曲,然而自我都總會有遇到能夠獲自由的時候。誠如她在《種種可能》最後作結,自我其實一直都有自己去選擇的可能。正因為自我的未來永遠都未被決定,自我尚有選擇的空間,所以這些開放的可能性就是自我的「存在的理由不假外求」。另外,她在《巨大的數目》中也再次肯定了這樣的看法:

地球上住著四十億人
但是我的想像依然故我
它和巨大的數目格格不入
個人質素仍是其動力

----《巨大的數目》


這種精神又與辛波絲卡那經常帶在嘴邊的笑容相合。揭示了痛苦,對此些痛苦寄予同情,卻又同時永遠保持希望。詩裡詩外,辛波絲卡都給人強烈的「辛波絲卡感覺」,仿佛一如她詩中所說般,其依然故我的想像力,從黝黑的字裡躍出,站在你面前輕柔地、但帶著無比肯定的語氣說道:「看,這就是我﹗」



註:文中所有譯詩皆來自陳黎.張芬齡的《辛波絲卡詩選》。


刊於《字花》第八期「爛」

星期三, 7月 04, 2007

一個人住第一年

為房子的倔強擾攘了好一陣子後,結果還是如廣東那句諺一樣,「船到橋頭自然直」。6月30日,我終於撤離了大學宿舍,搬到將軍澳的家裡去了。7月1日安裝家俬,7月2日安裝寬頻上網,中間還去到一次宜家,去了無數次日本城和百佳。連日來的奔波,莫說是寫論文,寫一篇日記的時間和精力也沒有。不過,現在還好,一切都搞定了,基本生活和工作的環境都已經設置妥當。所以,今天也論文到現時為止都寫了1400字,完完整整的將「序言」寫好了。

雖說自從住進大學宿舍後,起居飲食一向都已經是自己照顧自己,但宿舍始終是宿舍,有同房有宿友在旁走來走去,清潔廚房和客廳自然有工友處理。真真正正的自己一個人住,其實是第一次,很多東西首次發覺不得不顧,可是一顧起來,就覺得煩麻非常。要買很多平時不用買的清潔用品;因為想脫離餐餐都係落街食的習慣,所以也要買好一堆平日可以簡單煮食的材料;要記得電話費上網費管理費保險費基金費電費水費煤氣費#^-@$@+*#%.....;要記得替植物換水替倉鼠換糧。一堆堆的事等著我去處理。可是,不能只是處理,還要處理得精明。之前看高木直子的《一個人住第一年》,都還是隔岸觀火,而家終於叫做親身感受到箇中滋味,火,終於蔓延到我身上。

不過,話說回頭,姑勿論是因為感覺新鮮還是喜歡獨個兒,一個人住的感覺,還算是享受呢。




P.S.1 這就是我現在用的牆角書桌,沒有想像中的不自然感,反而感覺不錯。





P.S. 2 這是我之前提過的小朋友床......因為不想花錢換床,我決意將它保留。可以見到它非常搶眼的....防止撞頭軟墊。

星期六, 6月 30, 2007

別離之前

今天,比預期的早了起床,刷牙洗面過後,還是十點鐘。平時的十點鐘,我可能還在安然地呼呼大睡。雖然昨晚喝了一點酒,今早起床時,沒有宿醉,也沒有返頭睡,清清醒醒的,準備過我餘下幾個小時的宿舍生活。
行李都執得八八九九,昨晚也點算時,確定了應該沒有什麼遺漏。離開宿舍的經驗不是第一次,可是今次有點不同。走了,便不會再回來。離開了宿舍的同時,也離開了這五年來逗留的地方。崇基和哲學系都給了我很多回憶,我知道有很多東西我想做得更好,我想同老師更熟絡,和同學朋友更知心,五年的時間,原來也浪費過很多。一切都已然遠去,不能回頭了。因此,我執行李時比之前更為小心點算,因為遺漏了什麼,也不能先放著,待下學期再拿回。
像顧城那樣說,也許我一向「都只是個任性的孩子」。我始終覺得自己不懂和人相處,不懂世俗事務,不懂人心,今年24歲,有時思想幼稚得和一個中學生沒有分別,有時候喜歡個獨兒發呆。我自從大學開始便學習自己照顧自己,現在才覺得原來很多時候,我不怎麼能夠照顧自己。可是,以後,我卻必須長大。
這五年遺憾許多,回憶也許多。我想向所有遇過的人和事,說最後的一句:「我出門口啦﹗再見」

星期日, 6月 24, 2007

流行作家

逛大型書店的時候,有時候會有這樣的遭遇:你信步中文文學的一眾書櫃,從「古典文學」開始,然後是「現代文學」,接著是「當代文學」,以為當代以後就應該沒有分類時,赫然出現「流行文學」。這種劃分其實奇怪得很。每一個寫流行文學的作家,其實「當代」得很。他們大部份都屬於我們當下共處的時代。又或者這種劃分本來就隱含著流行文學不屬於真正文學的預設。武俠小說似乎有也類近的情況。因此,有時候「流行文學」直接稱為「流行小說」好了,「文學」二字避嫌,乾脆不用。(因為其中小說的類別佔多數吧)

的確,談文學,研究文學,創作文學的人,大概都跟流行小說區分得開開的。現在流行作家裡面,除了有名已久的張小嫻、梁望鋒等,還有其他一些在網絡上紅起來的新晉作家。這些新晉作家可能因為自己的網站多人光顧,又可能因為在一些論壇上張貼小說而大受學生追捧,得到各大出版社看中,替他出書,搞合作計劃。於是,如今很多書店都越來越多這類書藉。流行小說,我敢講絕大部份的質素都不好。它們的確是易懂,易看,可是文學價值不高。其中拙劣的作家,可能為自己一句其實老套不堪的人生道理而沾沾自喜,也可能為自己一個其實平平無奇的意念而心裡自詡是出色作家。坦白地說,有時候覺得流行小說的致命傷是膚淺卻要裝作高深,老套卻要硬說創新。他們大概已經將中西方悠長歷史中太多文學精髓忽略不顧,但其實說愛情,說人生,前人比他們要好得多。

不過,流行小說有流行小說好處,可能是很多慣讀文學的人忽略了。首先,就算是流行作家(或武俠小說作家),也有好壞之分。壞的名字,我姑隱其名。好的名字,大家不會陌生。例如,席慕容,一位台灣的流行情詩詩人,流行程度不亞於流行歌手,瘂弦曾點名稱讚「流行詩也可以寫很好」。又如家傳戶曉的金庸,誰敢說他的武俠小說不流行,但同時誰敢說他的文筆拙劣。金庸的中文文筆比起很多寫文學作品的人更為流暢、典雅、易讀,卻不失風格。如果我們只就好的流行文學而言,其實它們有它們的存在價值,而這些價值可能於文學作品裡找不到。流行文學易讀,也很迎合很多人的口味和生活方式,無需深刻的思想,無需沉重的主題,輕鬆的,就讓你快快樂樂渡一個下午,悲傷的,就讓你痛快地哭一個晚上。流行文學,可以是很好的娛樂消閒之選,讓大家多讀一點,可能比較學校裡死板沉悶的語文學習更為有效地提高中文水平。大家在平時工作和學習已娙夠累了,他們能在書本裡找到減壓的方法,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如果沒有了流行文學,甚致一些流行書藉,相信大家也會被迫行透不過氣來。否則,一拿起書,就一本沉甸甸的普魯斯特,又或冷峻難懂的北島詩,我也不想過這種生活。只要大家讀流行文學的同時,不過份高舉流行文學,不排擠比較深刻的文學作品,那也沒有什麼所謂。

倔強的房子

近來,因為搬家的原故,對於房子這種東西的性格,總算了解清楚。話說我很快便會獨個兒住進將軍澳的新居。雖說是新居,可是家裡已供了十年,只是一直也未有全面撤出舊址。將軍澳那裡變相被閒置了十年。基本的家俬是有的,但其基本的程度只能讓你住幾天便要嚷著離開那種。我的房間裡就只有一張看來是給小孩睡的床。不是嫌其大小,而是很難想像一個二十多歲男性會睡在一張鮮籃並於床頭設有防撞膠塊的床。於是,在正式搬進去之前,應該添置一些合心意的家俬。
細想家俬的擺位、尺吋、顏色,實用性等等等等,是最令人麻煩的事之一。麻煩的根源其實不在於家俬,而是在於要房子妥協。一所房子,如果只是一個沒有間隔的空間,就沒有這種頑固的性格。可是,一旦它分開了廳、房、廁所、廚房之後,好像連空間也扭曲了一樣。想在房裡放一張書桌,便發覺差少少闊度才有足夠空間,而同時間,你便會發覺隔壁的廁所怎麼也不需要佔多那麼丁點的空間。廁所多了那些空間沒甚作為,房間少了那些空間便難題重重。後來,又想到不如用高架床往上發展,那麼房裡的空間可以運用得充份一點吧。這時才我知道,原來房間裡唯一最適合放置睡床的地方上面,赫然有一條粗大的橫梁,在上面睡覺的話,保證你的頭部意外頻生。如果房子還會嘲笑你的困窘,至少也可以試試有沒有卑鄙的手法讓它屈服。然而,房子就是這麼一種東西,沒有意識沒有感受,最初建築師如此設定,它以後就這麼如此一直存在著,沒有任何餘地。我開始明白為甚麼大家都想買樓,理由可能不止享受那麼簡單。

星期二, 6月 19, 2007

秋螢詩會

要說是記秋螢詩會,其實倒不如說記秋螢詩會裡面一個小小的我。16日2點鐘到了關先生家裡搬東西,2點30分到達詩會場地上海街404。上海街404不是一條街,而是一個小巧的藝術展覽室,坐落油麻地的馬路旁。就在這個小小的地方,我、遙、波哥、波嫂和關生便開始製作今期的秋螢了。展覽室大約有五.六百呎吧,一個規規矩矩的長方形,兩側牆壁掛滿了攝影作品,而我們就在中間幾張桌子上,忙著剪剪貼貼褶褶疊疊,幾近也成了展覽品之一。

秋螢最後好像是完成製作了六七十本,即場有售。詩會也於五時半準時開始。詳情就不多說了。大家輪流念自己的作品,有前輩如蔡爺(蔡炎培)、崑爺、關生、葉輝叔叔、飲江叔叔、陳滅等,也有好一些後輩。兩個小時裡,展覽室響起了不同的聲音,記述了不同的情感,懷念了不同的事物。最重要的是仿彿不是詩本身,而是誦詩的人。大家都因詩聚而重會。緣份就靠詩會的紅線來一直維繫著。就如關先生常說的,詩因人而聚,人亦因詩而聚。

(詳情及當日相片:http://www.hkbobby.com/qypoetry/content.htm)

蔡爺蔡炎培


那天,秋螢詩會完結後,大夥兒去到附近一間叫「神燈」的老式酒樓吃晚飯。初時未見其招牌,「祌燈」以為是「晨燈」,想來美多了。到達時,才驚覺是阿拉丁的「神燈」。一家吃中國菜酒樓,叫「神燈」,令人掻不著頭腦。

吃飯時,不得不提一件令我印象深刻的事,關於蔡爺蔡炎培。蔡爺是前輩詩人,比關先生還要老資歷。他是那些你見過一眼便不能忘記的人,永遠帶一頂白色帽子,穿一身白色西服,沉默時候滿臉溫文爾雅,說得興起,聲音大如洪鐘,口沬四飛。他和我坐在不同的飯桌,席間,他走過來,也不知道是特意還順道,他大叫一聲「李才﹗」我當時呆了一呆,像被他的呼喊所懾住。定了神後,便唯唯應到。他續道:「我有樣東西要忠告你﹗」心裡赫然一驚,乖乖的聽他說話。「你要擺脫瘂弦﹗」「你要有進步便要擺脫瘂弦的影子,要覺得這個瘂弦算什麼」「受別人影響的階段我都有過,我和瘂弦初時都受何其芳影響,喜愛他詩裡的調子。可是,詩人要寫出自己的詩,要在詩裡完成自己。」

聽完他一席話,不禁要寫個服字。他在那次詩會第一次見我,第一次讀我詩,但竟然可以一矢中的地道出我詩裡的要害。的確,我自己近來也經常覺得太過模仿瘂弦,無論有意或無意。蔡爺以他厲害的目光,竟然把我看透了。頓時,像被人脫了衣服一樣。繼崑爺之後,又有另一「爺」令我折服。

回家翻查之下,才得悉蔡爺的「威水史」。昔年在明報副刊任職多年總編,2003年被提名過諾貝爾獎文學獎,竟也寫過馬經多年,而且眼光獨到,據說間接使金庸(當年明報老總)有錢起來。


伸延:
葉輝與蔡炎培對談 http://www.singpao.com/20061026/feature/882681.html
蔡炎培簡歷 http://hk.knowledge.yahoo.com/question/?qid=7006110401377
甘國亮訪問蔡炎培:情史 http://www.rthk.org.hk/rthk/tv/culturemovers/20061027.html

星期日, 6月 03, 2007

將來

在睡前的一刻,突然想起林海峰的一首歌《細路哥 II》。歌裡唱的沒兩三句,可是就有一段獨白。如下:

某一年一班剛剛考完會考0既同學約埋一齊唱K
流行曲唱到一半0既時候
其中一位朋友問0左隔離0個位一個問題
喂 你估0下二十年後0既今日
我地會變成一個咩人呢

二十年後可能已經變成一個西裝骨骨0既中環人
手帶勞力士 銀包有好多張信用卡
放工0既時候就一齊0向酒吧度
一邊望住個煙灰盅
一邊就望住隔離檯0個個女仔
睇0下佢條裙幾時會走光

二十年後大概終於會買0左個部好想擁有既汽車
但係仲有二十幾期要供

二十年喇 應該轉過好多份工
識做0既野越0黎越多
但係同時發覺學識越0黎越少
0向0個個時間 間唔中可能會去0下gym
但係做0黎做去都係減唔到個肚腩

當然二十年0黎你間唔中都會諗起一段
一路都未能放低0既感情
女朋友越0黎越多 但係愛0既越0黎越少

大概0向0個個時候可能會有身邊0既親人離開
而0個個陣時你會有好多講唔出口0既遺憾
同時間你會發覺原來人生已經過0左一大半

同年終於結婚喇
用左半生0既積蓄俾左一層樓0既首期
有車位有泳池會所
娛樂越0黎越多但係快樂越0黎越少

兩年後 可能會離婚
回復單身之後0既一個晚上一個人0個向床上面
查住個搖控不停咁轉台 
食0左兩粒安眠藥
跟住點起支薄荷煙
然後流0左一滴自親人離世之後0既眼淚

突然之間你又諗起 
0向二十年前你係一個咩人 
係個一晚一大班同學約埋出0黎唱K唱到天光
仲記得係個朝返到屋企0既時候打開門
0向檯面見到有一碗屋企人留低0既湯
碗湯已經凍0左喇

每次聽完這段獨白,心裡都是無奈多於一切。那會是大部人都過著的生活嗎?也許這種生活未到之時總不明白,來到之時茫然而過,而老來回望又覺輕如微塵。那確確實實地存在的階段又像從來不曾存在過一樣。
記起那時候,我問亞弦老師,當初由戲劇轉到編輯的工作,中間有沒有什麼掙扎。他毫無猶豫地回答:「沒有」。然後,說出了平平常常的一句「人生是很短的」,隱含了平平常常的另一句「把握人生,做你想做的事」。
我知道我將要走的路不容易,甚至窮盡這一生也未到終點。而現在,我只能不斷念著關夢南先生和張生對我說的:「堅持」。如果我不嘗試堅持一下,他日定必後悔。

星期六, 6月 02, 2007

係而家呢一刻,呢首歌最能夠容我心情(同我篇文)

《由零開始》 張國榮

回憶 纏住了心事千遍 由零開始 偷偷想到落淚

由零想起 當天一切樂與怒 總揮不去

仍無悔 只知繼續進取

星期四, 5月 31, 2007



死亡的來臨總是毋需預約,有時突然得連自己也不相信。ZARD,一隊在日本紅極一時組合,其女主音坂井泉水,於5月27日因意外事故導致的腦挫傷而過世。


坂井的名字可能對於香港大部份人都很陌生,然而她的歌聲卻絕對熟悉。ZARD的歌曲曾多次被用作日本寶礦力廣告的主題曲,在坂井既甜美又活力的聲音襯托下,一個活潑可愛的少女在陽光底下展示青春。這輯廣告應該放了有十年吧,主題常變,女角常變,風景常變,唯一不變的,就是坂井的聲音。直到昨年,寶礦力廣告才轉由MR.CHILDREN的《未來》作為主題曲。


ZARD由初時幾人合作的組合,直到後來只有坂井一人堅持繼續,其中辛酸甜苦,相信也無法言語。坂井擁有纖纖弱質的外表,卻似乎有著比任何人都堅強的心。如今再一次在耳筒裡聽坂井的歌曲時,才驚覺原來也有這麼一份倔強和固執的感覺。

不經不覺,聽ZARD的歌曲好像已經有十年了,雖然算不上喜愛,但在聽其他歌曲聽得厭倦時,都不其然會想拿ZARD的歌來聽。偶爾,也會覺得,ZARD陪伴著我成長。

悼,這位素未謀面的朋友。

星期三, 5月 30, 2007

福佳始終有你

http://plastichk.blogspot.com/2007/05/blog-post_1617.html

改編自「香港始終有你」,仲要扮埋d歌星的唱腔~

真係創意無限在香港...

一個字:好好笑﹗

星期一, 5月 21, 2007

電腦.........復活

花了一千三百大元,拼了命地一次過換掉cpu和底板,終於給電腦還魂了。

原本應該只需要換底板便足夠,沒有想過連cpu也要換。可是,我猶記得之前那塊intel duo雖有2.66G,但每晚都幾乎「熱到爆炸」,耗電不單只,由於火牛唔夠w數而搞到cpu風扇「嗚嗚」咁聲。反正,如果唔換cpu,要解決耗電和噪音問題,都起碼用幾舊去換火牛同cpu風扇...................不如索性就轉用amd, 又平, 又係dual core, 仲有低電壓, 盛惠六舊。雖然得2G, 但對於呢個唔用電腦打機的人黎講,都夠了。

到而家呢一刻,我仍未重新修復window, 而且仲要整返master同slave hdd先有得用返部野....................不過,經過連日以來抗戰似的緊張,總算鬆了一大口氣....................

今次的教訓係:
一、電腦零件的野,下次都係唔好自己亂黎
二、錢,幫我解決左電腦問題,但令到我有財政問題

教訓以外:
一、電腦野跌價,真係令人語塞。前一個星期用270元買了勁減左的kingston 1G RAM, 一個星期後的今日,佢再減到250元.....我做咩要俾多20蚊??

星期日, 5月 20, 2007

電腦.........死了

今趟真係「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了。。。

之前因為嫌電腦經常發出「嗚嗚」的聲音,搞到我難似集中精神做野,結果把心一橫,便打算幫部desktop掃塵,希望有所改善。不掃則已,一掃就死。掃完砌返機箱後,竟然係咁自動熄機,連window都未見過一次。

之前周圍問人,自己逐樣硬件試,煩左幾日,而家都幾近確定係底板或cpu有事。仲要而家係寫文季節,睇黎無端端要花費一筆錢黎整返佢...........

星期日, 5月 13, 2007

浮世繪

一直以來,我對日本浮世繪(UKIYO-E)的印象,都不外乎是一堆噁心的色情圖畫。與中國古時的春宮圖比較,浮世繪甚至更露骨和變態:刻意誇張的性器刻畫、意識淫穢的特殊性辟,通通都可以浮世繪中找到。浮世,源自佛家語,可以泛指華麗卻虛幻的世界。浮世繪則無非是指盡情表現「人生苦短,及時行樂」的放縱情景。如此負面的印象,在昨晚便因為一本書而被打消殆盡了。

一年多前買了一本名叫《浮世狂歡浮世繪》的書,是簡介浮世繪這種日本傳統畫的小書。固然,浮世繪有不少作品都的的確確是描繪浮世的種種,然而,若我們只從這個角度去評定浮世繪,便很容易錯過了很多東西。浮世繪很多作品在民間廣泛流傳,成為人民閒時拈來欣賞的藝術品。可是,其時的藝術地位似乎未得到合理的推崇。及後,當浮世繪作品很多被用作陶瓷的包裝紙而被荷蘭人發現,世界對浮世繪的藝術地位才予以肯定。浮世繪的作品深刻地影響了西方盛極一時的印象派(impressionism)。

在浮世繪興盛的二百年間(十七至十九世紀),要數最有名的畫家,不能不算葛飾北齋。自稱「畫狂人」的他,作品裡雖然仍有美人、演員的描繪,可是更多出現的是浪、山、小橋、瀑布等景物。其代表作之一《富獄三十六景》,便是描繪富士山風景的名作。葛飾的畫,甚至於整個浮世繪的風格,都明顯地與一味追求生硬寫實的攝影技術分開。畫作裡的浪、雲、橋、人物等,層次感和立體感都並不突出,初看時總覺得是那時代的畫功差勁,以致才畫出一幅又一幅的平面圖。一再細看之後,方知其中奧妙。

《富獄三十六景》裡其中一幅享負盛名的,便是《神奈川沖浪裡》。畫裡雖無非只有激起的浪花,可是浪花捲曲多變的線條,捕捉了箇中大自然神秘莫測卻又優美動人之處。線條。對,就是線條,使得葛飾所畫的浪、雲、風、橋等景物在線條上非常突出。曾經更有說梵高名作《星夜》裡捲曲的夜空便來源於《神奈川沖浪裡》。(是否來源不太肯定,可以肯定的是兩幅名作有異同工之妙。)這種強調線條的描繪,偏偏就是在幾近平面的圖畫中得到完美的表現。無論攝影技術如何發達,始終不及浮世繪對線條的刻劃。






p.s 現在blue way一系列牛仔褲上的圖案,便是類似浮世繪的畫風。

星期一, 5月 07, 2007

《文盲》

你沒讀過什麼
只讀過這六十年來的滄桑

七歲那年,離開了春天的動盪
你拉著誰的衣角
逃到城裡遠遠的一碗稀飯裡

你沒讀過什麼
卻懂得必需幹活的道理

生產縐紋的工廠
建築白髮的地盤
售賣夢的地攤

眨眼,就這麼許多
扛著孩子的叫喚一路走來
而手裡不曾有墨

連夜空都疲累了
於燈下,你讀著她的額
讀她的眼讀她的唇
讀她熟睡的呼吸
呼吸中有熟睡的你

25-4-2007

刊於成報 7-5-2007

星期二, 5月 01, 2007

四十柱宮 (Chehelsotun Palace)

前些日子,壞蛋介紹我看明報月刊裡的一篇文章。那是一篇關於伊朗風土人情的文章。雖然伊朗一向給香港人危機四伏的印象,但那裡始終藏著逾二千年的古老文化瑰寶。翻到文章的第二頁,隨即有一幅令人驚異的圖片進入眼簾。圖片所攝的便是位於伊斯法罕內著名的四十柱宮。雖說是「宮」,從前那裡都只是接待吏節和賓客的地方,並沒有皇帝居住。最有趣的是,四十柱宮無非一座非常細小的宮殿,面積也大約只有二百坪左右,任憑你怎樣數眼前宮殿的柱子數目,都只能數出二十根,那剩下的二十到了哪裡去?難道四十柱宮的名字是隨意起的嗎?


謎團的答案,在於宮殿前的水池。那是一個敞大的水池,幾可完完整整倒映出全座宮殿的面貌。消失了的二十根柱,原來就是宮殿中二十根柱在池裡的倒影。其中的精心巧思,借用了大自然最純樸的現象,人造物和自然物交織為一,真可謂令人嘆為觀止。如此的設計,彷彿將四十柱宮塑造成只有參天地造化的智者才能悟到之建築--那幾乎不屬於只人的建築。


看到這種建築,也不禁為之動容。建築不只是為實用價值,更有其審美價值,文化價值。早一陣子,碼頭鐘樓事件鬧得不快,便根源於政府一味給人著重建築實用價值的一面,審美價值和文化價值不知道走到哪裡去了。

星期五, 4月 20, 2007

童真於蒼老中跳一隻有淚的舞:崑爺(崑南)


崑南,一個七十多歲的男孩,那散亂灰髮藏著很多年輕的詩。早一陣子,禾迪工作室開幕,我抽空去了半個小時,總算見過幾位一直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香港詩人前輩。崑南便是其中一位。在我和他認識的半個小時裡,竟然可以覺得和他要比在場任何的一位都要熟悉。談話裡沒有隔閡、也沒有絲毫緊張。只有兩種人能令人和他對談時如何自然輕鬆,一是溫柔的儒者,如瘂弦老師,二是不拘小節的豪俠,如崑南。

大家面對著這個「老頑童」,都會尊稱一聲「崑爺」。崑爺的名號不是為了讓大家知道他的年紀有多大,而是要表明他在香港詩壇的地位何在。一個「爺」字,絕對擔當得起。他寫詩寫了幾十年,人生的高低起伏嘗盡。他寫的詩幾乎起過了他所處的年代,很多作品如今看來仍然覺得充滿現代感,尤其是香港地道的現代感。他的詩曾經被編入各種詩選合集,被不少學者品評過。這麼樣的一個詩人,只是早一陣才正式出版了第一本個人詩集《詩大調》,其中的甘苦滋味相信並非一句了得。

我買了《詩大調》都應該有一個月吧,因為總是忙著其他東西,結果翻過的頁數不多,讀過的詩也不多。依稀中,我對崑爺的詩的印象,大概就只有一首組詩:《旺角怨曲》。一直就只記得這首詩題,和詩中憂鬱的氣氛,內容跟字句等等都忘得一乾二淨了。可是,當昨晚心血來潮再翻開《詩大調》,重讀《旺角怨曲》,卻直接地、濃烈地感受到這個老頑童背後的聲聲嘆息。正是因為那嘆息仍不斷在我腦海繚繞,才催生了這篇東西,就當是某種安魂曲之類。
《旺角怨曲》共有六首中等長度的詩作,各自細緻生動地描寫了旺角街頭具體情況,有金毛流氓、妓女、流氓與女學生的戀愛等等。每一首都透露了城巿落伍者的悲哀,有些在牆角的啜泣,有些滿腔無奈的怒火,然而一切都只得默默承受。這相當反映了低下階層的苦況。在《如果她哭---旺角怨曲之四》中,「她」因為家境窮困而被迫賣淫,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笑每一個男人/ 笑每一集電視劇的幼稚/ 笑每一位高官的廢話/ 笑每一次示威的胡鬧」。她強忍著淚水,作為為對命運、時代、社會的最後反抗,偶爾走到遊戲機中心把心裡所有的怨恨都付諸一支遊戲控制桿上:「狂搖遊戲桿/ 狂把旺角炸個稀巴爛」。

寫城巿落伍者這個主題其實並不新鮮,可是在崑爺的手裡,這個主題卻因為大膽的技法而變活了。與其泛泛而談抽象的悲情,崑爺選取了最能夠表現到香港旺角味道的兩樣東西:旺角觸目可以的現代事物,以及廣東口語。首先,對於旺角街頭的種種,崑爺直接運用而毫不猶豫。花園街、卡拉ok、六合彩、雙丸牛什、砵蘭街等等如此,一幅幅雜亂無章的夜間彩繪,恰恰用上了最能反映旺角的七色顏料。香港地地道道的東西其實很難入詩,其中如何能有詩意卻是最棘手的問題。崑爺卻彷彿沒有過這個問題一樣,胸有成竹地寫:「啤酒沖不淡她的體香/ 當她的腿拉闊了砵蘭街/ 我把整座鳳樓關進冰箱裡」、「藥水在窩打老道氾濫/ 孤寂老爹嘔出了落日」(《金毛吟---旺角怨曲之二》) 又如「把卡拉盡情ok痛飲/ 釀成一個悲哀的年份」(《七月十四日---旺角怨曲之一》) 這些詩句,最成功的地方,是能夠將一些難以入詩的東西以最合適的氣氛出現,啤酒、藥水、卡拉ok都以旺角夜裡獨有的憂怨糜爛氣氛作為背景,不但不使人覺得兀突,反而是恰到好處地把捉到箇中神韻。

除了旺角地道的東西會出現於詩裡,廣東口語的運用更是崑爺大膽表現。一直以來,廣東口語被排出書面語的行列,自小的中國語文課便叫學生避免寫出廣東話。可是,在崑爺的詩裡,到處都是刻意運用的廣東話。這使我第一次明白到,原來經過詩人精心打造的廣東話竟然可以如此巧妙地表現詩意。若只就《旺角怨曲》而言,廣東口語的運用正好配合了旺角中低下階層的語言形態。每一句廣東口語的出現,都不折不扣地反映了人物和場景的特色,彷彿讓讀者置身旺角的人群中。在《Q版浩男---旺角怨曲之三》裡,主題都圍繞低知識水平的流氓和高知識水平的女生之間的戀愛悲劇,崑爺以男主角第一身的、如電影般的獨白,開始連續不斷的埋怨無奈:「仆掛強為了條女斬人/ 死靚妹為了條仔燒炭/ 我了解仆街強/ 如果我是仆街強/ 為甚麼你不做死靚妹/ 我看不懂什麼什麼的斯基/ 更辨不清卡夫卡的咀和康德的鼻/ 我只能答應你/ 答應你不抽煙不聽LMF」當妹妹奇怪他為何可以如此鐵石心腸,女朋友走了連哭都沒有哭過,他的回答有血有肉,直如真的出自這類人口中般:「電話響起大佬說要劈友/ 好 劈友就劈友/ 你明白嗎/ 男人怎能哭/ 男人只能晒馬」。

寫一首地地道道的詩,是否就一定比寫一首普遍意義的詩較差?不一定。如果可以寫出一首感動世人的詩,那當然是好。然而,一首只屬於那時那地的詩,亦可以如利針般剌中一代人的心。有時候,讀一首所謂西方名作而無深刻感動,倒不如讀一首正正只屬於你們的詩來得更直接、更真摯。

香港詩一直都被低估了。談到當代漢語詩,一般都只是在談台灣詩,如不就是中國大陸的詩。香港詩究竟因為什麼而會被如此忽視?香港詩是否可以重拾其應有的地位?回答,就留給時間老人。我只知道,香港到現時為止,仍有一群有素質的詩人在默默地寫,不為名不為利地寫,為時代而寫為他人而寫為自己而寫。為詩而寫。

星期四, 4月 19, 2007

美斯 vs 馬勒當拿

自馬勒當拿退出國家隊後,阿根廷曾經宣稱過不少新馬勒當拿的出現,加拿度、柯迪加、美斯.......一直以來,新馬勒當拿變成為假馬勒當拿,呼聲越高,失望越大。這些新馬勒當拿故然各自的球技都獨當一面,可是一旦配上阿根廷足球王者之名,卻都似乎擔不起。至少,沒有王者的風範。直到,2007年4月18日,馬勒當拿的影子彷彿在美斯身上出現了。不,美斯不是馬勒當拿的影,而是馬勒當拿的魂。一切,都在於一個相隔20年後的重覆:

美斯
http://www.youtube.com/watch?v=rz1TziNu0l4

馬勒當拿
http://www.youtube.com/watch?v=e1yVBJ3M6sY&mode=related&search=

星期四, 3月 29, 2007

讀著商禽讀著夢


我打開商禽的某首詩,然後,夜就被拉長了。夢坐在我對面,翻著一頁又一頁的黑暗,開始朗讀我沉甸甸的眼皮。如像一盞走馬燈,不記得有過什麼東西,只記得某個節奏。連永恆也如此沉沉睡去。

守著你,守著你。多年以後,竟然可以再次感受肚內的溫柔。那早已忘記了的呼喚,輕輕地,輕輕地,以另一把聲音重現。


《遙遠的催眠》 商禽
懨懨的  
島上許正下著雨  
你的枕上晒著鹽  
鹽的窗外立著夜  
夜 夜會守著你  
守著泥土守著鹽  
守著你 守著樹  
因為泥土守著樹  
因為樹會守著你  
因為樹會守著夜  
鳥在林中守著樹  
鳥在樹上守著星  
星在夜中守著你  
因為星會守著夜  
雲在天上守著星  
雲在星間守著風  
風在夜中守著你  
因為風會守著夜  
草在地上守著風  
草在風中守著露  
露在夜中守著你  
因為露會守著你  
守著泥土守著樹  
守著山巒守著霧  
霧在夜中守著你  
霧在夜中守著河  
水在河中守著魚  
守著山 守著岸  
山在海邊守著你  
山在夜中守著你  
山在夜中守著海  
守著沙灘守著浪  
船在浪中守著你  
守著海浪守著夜  
守著沙灘守著你  
守著河岸守著你  
我在夜中守著你  
守著山巒守著夜  
守著泥土守著你  
守著星,守著露  
我在夜中守著你  
守著樹林守著你  
守著草叢守著夜  
守著風 守著霧  
我在夜中守著你  
守著聲音守著夜  
守著雀鳥守著你  
守著戰爭守著死  
我在夜中守著你  
守著形象守著你  
守著速度守著夜  
守著陰影守著黑  
我在夜中守著你  
守著孤獨守著夜  
守著距離守著你  
我在夜中守著夜  
我在夜中守著你

星期一, 3月 26, 2007

兩秒失笑三秒悲哀的小故事:彭浩翔《破事兒》


對我而言,看書的欲望有兩種。一種是有著不可不看的衝動,怎樣都會想為讀到書裡的一字一句而翻開書本(村上的小說、和瘂弦、顧城的詩屬於這一種);另一種是比較隨意,亦沒有那份飢餓感,只是無聊的時候,想找些文字讀讀而已。我想,彭浩翔新出版的小書《破事兒》大概是能滿足第二種欲望。

彭浩翔的電影總算看過不少,無論風格、題材、拍攝手法等都對味。可是,看他的書卻是第一次。看之前,沒有懷著什麼特別的期望;看之後,也沒有留下什麼特別深刻的感覺,至少,你不會覺得自己正看過一部驚世鉅作。可是,也許正是這種可有可無的閱讀感,讓這本小書讀來有點特別的意思:一如其書名所指,書裡盡是一些細若微塵的小事兒。

當然,陶傑將此書的重點說成彭浩翔特色的情慾小說,並無不可。事實上,書裡關於兩性關係,甚至兩性性關係的篇章,確實部份佔了不少篇幅。但那些「破事兒」卻不止這些。要說的話,倒不如說是一本關於專屬彭浩翔世界所有的異色小說。透過數十篇沒頭沒尾的極短篇故事,我們看到一個和現實不同的世界。指甲鉗人魔、與咖啡店一同消失的女孩、胡塗的幸福人阿慧、表面情欲小說內裡鬼故事的奇怪東西……每一個奇異故事裡面,包含了一些人生裡的小小遺憾、小小傷感。讀完或許你有兩秒的失笑,然後緊接三秒的哀愁。這五秒之後,便是下一個完全不同的故事。

讀畢合上書本,你記得多少個故事?這不是重點,反正那些盡是破事兒,本來它們的發生好像就是為了被人去遺忘一樣。不過,你可以稍為回憶一下,原來,一程車的時間,就這樣被捲進了這麼的一個世界之中。

星期三, 3月 21, 2007

瘂弦詩歌工作坊



仰首以待了一陣子的瘂弦詩歌工作坊終於在昨晚開始了﹗他的詩,我老早就反覆讀過不知多少遍,如今能夠一見詩人的風采,簡直像看見童話主角從故事走出來一樣。我到達浸大的時候,天色已經向晚。斜背袋裡藏著《瘂弦詩集》,手裡一張手繪地圖,於四周高嵷的建築群裡,顫顫競競地在逆著別人回家的路而上:一位尋找詩人的冒險者。在浸大裡繞了個無聊的圈,問過那裡的校園工友後,最後都能比預定的時間早到了10分鐘。

課室還是一貫大學裡小型課室的格局,能容納的人數大概只有三十人,設備裝修也比較簡潔。等了幾分鐘,課室由原本的零星幾人,漸漸變成要額外加添椅子在前排,有一點擠的感覺。就在這時,瘂弦老師混在魚貫的隊伍裡,不經不覺地就站在講台前了。他一身大學教授風格的西裝,眼睛眯得細細的,把話說得興奮投入時,經常用手把弄西裝褸的鈕扣,把它扣上,又鬆開,直如為思想提供一個節奏。說話的時候,竟然一腔中國大陸的普通話,而不是台灣式幾乎沒有捲舌的那種。說話的節奏也像很多大陸學者,比在香港慣常聽到的大學講課要慢,每句話都必需先思考一頓,不過,一旦說出來就沒有修改的餘地。

這次是工作坊的第一課,主題是「人人可以當詩人」,講及很多日常生活裡已然出現的詩意句子,廣告、店鋪名、政治演講、標語等都是詩能夠踏足的地方。至於具體內容,則大約如預計般點到即止,沒有太過深入的討論,可能是限於工作坊性質的關係吧。不過,課裡印象最深刻的,竟然是瘂弦老師的笑話﹗別看他一副百般正經的臉孔,沉實的語調,原來他說笑話的功夫是令人驚奇的拍案叫絕。這點絕對是我看他充滿人文關懷和人生感嘆的詩作時萬萬都意想不到的事(以下只取其意,用的字句可能與當時不同):

笑位一:
一個初學詩的人,又或者只閒來寫詩的人,往往都會附庸風雅,學學這名家的筆觸,也學學那名家的風度。別要看輕附庸風雅的人,可能寫著寫著就如此成了一位出色的作家。因此,「粉絲是很重要的」﹗

笑位二:
散文需要講理、清晰、有目的,而詩卻偏偏不需如此。若果請一位詩人去寫邀請信給我來浸大主持工作坊,那可麻煩了。那詩人可能會如此寫道:在洋紫荊盛開的歲月,三月與四月交錯之時,將有許多年輕的花朵向你微笑。(大概如此吧…不記得了)。那我可能在3月的什麼日子飛到了星加坡去了。

笑位3:
我這次被邀來的目的是做駐校作家。駐校作家這東西其實是美國人發明的,而初時當駐校作家跟現在不同,不用開課的。所謂駐校作家,他的工作就只是「駐」著。如果托爾斯泰在某間學校做駐校作家,那他便只需每天在校園散步,讓大家都見到他。然後,別人就會叫到「看﹗那是托爾斯泰呢﹗看﹗他正走在一條滿地落葉的小道上﹗是托爾斯泰呢﹗」。這就足夠了。

雖笑話是如此好笑,可是瘂弦老師始終不是為說笑而來。他要談的是詩。縱然內容是不太深入,可是於我而言,啟發的地方還是有的。首先,他寫的雖是新詩,可是在課上舉的例子十之七八都是中國詩歌,有古詩、民謠、對聯、甚至賣東西的叫賣聲等。這些東西全都是隨手拈來,彷佛那時代還活生生的在他背後。他的作品用的是現代語言,可是其內涵卻是向五千年的傳統文化學習而得來。中國傳統裡的詩歌處處充滿著西方文化裡沒有的智慧。我們向西方學習的同時,亦必須重新審視中國傳統所遺下來的珍貴寶藏。其次,他亦不無感嘆地說到,詩在這代已然變成少數專業才看的東西,中國古時將詩完全融入生活的情況已然消失殆盡。這究竟是詩人的責任?讀者的責任?時代的責任?似乎誰也無從下判斷,我們只能知道現在就這樣置身這裡而已。最後,所謂詩,最根本來說是人格精神,而不是技術。詩的人格精神,就是對身邊的一切保持赤子之心。在日常生活裡,我們的語言被單一化了,花就是花,椅子就是椅子,一切都沒趣了,一切都麻木了。詩人首先不是要巧妙地用詞造句,而是首先經常重新去發現世界的種種。因此,一個人可以有詩的人格精神而不去寫詩。

分享到這裡,都差不多了吧。很有衝動要他收我為徒呢﹗哈哈。最後,我為了要向瘂弦老師那句「粉絲是很重要的」致敬,在此,便奉上他的簽名作結。(p.s. 雖然是半開玩笑半鼓勵的性質,但「詩人」之名,真係大大擔當不起......)

星期日, 3月 18, 2007

網上談詩﹕關於晦澀與誤讀

這原本是在秋螢公園的留言。後來,關生突然說將會把一些談過的東西選載於成報,便成了這次的篇章。


燕夕(2007-03-11)說﹕
 鳶灕說到大概就是誤讀的問題吧﹗我一向也以為誤讀是沒有問題,甚至是好事。尤其是某些人主張的「純詩」,作者完全的代入,完全的誤讀甚至是他們的目的。現在很多人都會寫出一些滿有隱喻的詩歌,看些來只有意象(我也寫不少),我們讀詩就是要由意象和意外的關係,代入我們各人不同的現實,成為一個新的,圓滿的解釋。我們讀錯了沒甚麼大不了,讀者毋須自責,作者更不會失望,重點是言之成理,解得通,解得好。由此看來,解詩就會成為新的創作,而且由人生閱歷不同,學識不同的人去讀,詩也會有不同的深度。哈哈﹗

恒一(2007-03-12)說﹕
 關於誤讀,我想說說我的看法。
 詩人當然可以將作品寫成一個開放的空間,讓讀者自行發搌,但所謂自行發搌,其實也不會是絕對的自由發搌,詩人在詩之中多有一些指向性,讓人「自行向某個方向發搌」。燕夕所說的「只有意象,(讓讀者)代入我們各人不同的現實,成為一個新的,圓滿的解釋」,這已是一個指向,因為你的目的原就是要讀者在你選定的意象中錯摸關係,所以根本不會存在誤讀。
 當然,詩人也可以完全開放一個沒有方向的平台,但如果一首詩完全沒指向性,卻寫得好,讓人從任何方向發搌都會找到豐富的東西,實在難之又難。
 以上的情況中,我以為這不是誤讀,因為詩人的本意就是開放空間。我所理解的「誤讀」,是指詩人明明想寫a,讀者卻讀成b。誤讀是再創作,是一樣「作者已死」的文學理論,支持者固然不少,我也認同藝術中也有「意外」的美。不過,如果詩人寫這詩的目的,明明是想說東邊的東西,想向東邊探求,我們卻因能力的問題而看成西邊的,然後說這是「誤讀的藝術效果」,這其實是強姦的詩人的作品,反過來說,最精采的東西明明在東邊,卻因自己在西邊有些小發現,而錯過了原本是最好最精采的東西。
 作為一個寫作的人,在每一篇作品中都知道自己想有幾多東西是自己的,有幾多東西是開放的。因理解能力有問題而「誤詩」詩句,和「誤讀的再創造」完全是兩回事,斷不能將一切都美化成再創造呢﹗

恒一(2007-03-12)說﹕
 鳶灕晦澀之說,按我理解是一些人寫了一些晦澀的詩,讀者以為晦澀就是好,於是刻又寫一些晦澀得的詩,於是惡性惡性循環下去,大家都愛好晦澀。
 不求甚解偏寫晦澀當然不是好事,但如果是了解了這是怎樣一回事後,再刻意寫得晦澀,這又是另一個層次的事了。寫詩的新手偏好晦澀,這是很常見的,因為很多人都以為詩看不明白,才像一首詩。但依我所看,近年的新人們很快就上手,倒沒有哪個會沉迷在自己不明白的晦澀中。
 關於晦澀,燕夕已詳盡地解說了很多,這樣補充一點,就是有時我們以為一些詩晦澀難解,其實是因為我們觀念錯了,以為詩一定要解。燕夕提到超現實主義,不妨一談。簡單而言,有些東西,如人類的潛意識,是無法以邏輯去表達,用寫實的藝術手法,原來並沒有辦法完全去表達這些「另一些現實」,於是出現超現實主義,用超現實手法,表現這些寫實手法不足以表達的「現實」。超現實主義代表電影《安德魯的犬》可作為參考,全片沒有故事性可言,這一幕有一個人在割眼球,下一幕有一隻受傷的鹿在拉動一座鋼琴,全沒邏輯可言,一切亦不是有機的意象。
 如用一般理解,這是晦澀得很的作品,然而,這作品根本不是用來「理解」的,他只是表現潛意識,你看完得感受到的已是一切,別說「誤讀」,它根本不用你「讀」。回到詩的世界,大家可讀讀蒙塔萊的詩,有些也是描繪出一個場景,根本沒法去解,因為他想做的,只是告訴你那一剎那的感覺,不用有深意待你發掘,但當下的觸動已強烈得使你再三回味。

李才(2007-03-12)說﹕
 有關誤讀的問題,看了恒一的留言後,我也不禁想說些東西。之前其實我和燕夕在詩聚裏都經常碰到談到誤讀的問題,不過,還沒有詳細的談過。而恒一提到「詩是開放一個理解的空間」的說法,正正是我到現時為止一直抱持的看法。恒一基本上說的我都同意,在此不贅述了。我嘗試從另一角度去說說這問題。
 當代主流的藝術、文學理論都主張文本的意義並不只屬於其原作者,意義必須是讀者在閱讀過程中有所參與。因此,文本永遠不會只得一個解釋,而是可以容納多個解釋。進一步而言,我們在理解文本時,就並不是要求單一的、完美的理解,而是不同的理解。
 這樣的看法,便會對於燕夕提到的「誤讀」有決定性的影響。若依據傳統的觀點,理解文本就是理解原作者賦予作品的那唯一的意義,所以有所謂「正確的解讀」與「錯誤的解讀」之分。可是,若按照當代的主流觀點,文本的意義本來不是固定的、單一的,而是透過讀者參與創造的,於是「正確的解讀」和「錯誤的解讀」之分已不再那麼重要,甚至傳統所謂「錯誤的解讀」更是讓文本意義得到充分開放的條件。燕夕想說的「誤讀」,我想大概是擁有積極意義的後一種講法,而非前一種消極意義的講法。

李才(2007-03-12)說﹕
那麼,積極意義的「誤讀」是否就等如任意解釋﹖其實不然。雖然所謂「作者已死」的說法,很容易讓人望文生義,覺得讀者想怎樣理解作品都可以,但似乎其意思未有那麼極端。
因此,意義作為「空間」的說法,在我看來便很值得參考。字面上,某處的空間當然是可以讓人自由走動,可是絕對不是沒有邊際。正如小學時候老師讓大家在操場的空間上自由活動,不代表你可以走到學校外面去啊﹗否則便犯校規了。同理,文本意義絕對不應像傳統那樣過分限制,但本來也一定有所限制。在眾多文類裏面,我覺得相對而言,詩一般都有比較大的開放性,但這也不代其沒有限制。試弦《暖暖》一詩為例吧﹕

落葉完成了最後的顫抖
荻花在湖沼的藍晴裏消失
七月的砧聲遠了
暖暖
雁子們也不在遼敻的秋空
寫牠們美麗的十四行了
暖暖
馬蹄留下踏殘的落花
在南國小小的山徑
歌人留下破碎的琴韻
在北方幽幽的寺院
秋天,秋天甚麼也沒留下
只留下一個暖暖
只留下一個暖暖
一切便都留下了
 
詩裏反覆提及的「暖暖」,最直接的解讀是某人的名字,可是言之成理的,也可以指春逝秋始時令人懷念的殘餘溫暖感,亦可以指某段在春天時留下的溫暖回憶,未因秋來而隨春天逝去,等等。以上的解讀既與全詩的氣氛和主題互相吻合,但卻未盡相同。這便是詩的解讀自由的例子之一。同時,這自由卻未有如脫疆野馬般肆意亂奔走。以上不同的解釋皆是從詩裏的前文後理,用字的選擇當中去引申。我們斷不能將「暖暖」解成和冰冷、苦痛、憂鬱等有關的經驗,否則我們便是無視了「暖暖」一詞在聯想上的規限。如此,我們方可搞清楚「誤讀」應有的地位。 指教了﹗

載於成報副刊 秋螢詩頁 18-3-2007

星期二, 3月 13, 2007

不禁動容的新聞

本來,交通意外的新聞已經屢見不鮮,肇事者的名字在讀畢之後便不再存在,事件的始未也大概是平常得不用在記憶裡騰出空間來。本來,這種死亡就一向都只值一杯茶的嘆息。本來,這種死亡,總被看作「他人之死」,與我無干,因此,亦不會動容。可是,是次意外的震撼卻與別不同。我跟死者不認識,跟死者的妻子也不認識,的的確確,這件事與我無干。不過,讀畢這則新聞之後的強烈感覺,卻不容否認。「他人之死」,與我無干的死,有時候真的能帶來如斯力量。


「盼與他再活100年」 盲妻憶擋車亡夫


(明報) 03月 12日 星期一 05:10AM



【明報專訊】上周三以身擋車護盲妻、被貨車撞至重傷昏迷的71歲老翁賴復振,前日撒手人寰。彌留一刻,雙目幾近失明的妻子趙雪芳握他的手,就如當日撞車後丈夫握她的手一樣,雙方以觸覺去感受對方心意。在旁的醫生見儀器顯示賴復振的心跳突然急促,知道他快不行了,賴妻很不捨,但仍在丈夫耳邊細說﹕「你跟天使去吧!放心,教友們會照顧我……」說罷,監察心跳的儀器拉出一條長長的直線。



「如果可以,我希望和先生(賴復振)再生活100年。」剛喪夫的趙雪芳向本報記者細訴丈夫生前種種時,平靜地說出這個無法實現的願望。



10多年來拖她走
賴氏夫婦結婚接近20年,在這7000多個共處的日子裏,外人或會以為要照顧視力嚴重衰退的伴侶很辛苦,但賴先生從沒半句怨言。趙雪芳憶起,當年出席朋友聚會時認識丈夫,之後雙方約會了幾次,不久便結成夫婦,過程沒有半點轟烈。結婚初期,她一隻眼還有少許視力,日常起居不用伴侶太操心,還能做一些家務,但隨視網膜衰退急劇惡化,近10多年來,所有家務都要由丈夫去做,她不能獨自上街,外出時必須由丈夫拖引領。
數年前,原任職餐廳侍應的賴先生退休,此後幾乎每時每刻都伴在妻子身旁,悉心照顧她。趙雪芳說,每早丈夫會帶她上街吃早餐、一起買菜,閒時會跟教友在內公園唱歌消遣,其他時間兩夫婦就留在家中,丈夫看報紙,她就在旁「聽電視」。傍晚,丈夫會下廚為她及99歲岳母準備晚飯,再侍候她們進食。由於遠行不方便,夫婦二人都沒有去過什麼地方旅遊玩樂。靠傷殘津貼及生果金等每月共2900多元,三人生活捉襟見肘,但知足的他們從沒覺苦,生活平淡但幸福。



怕妻吃力 共識無孩
56歲的趙雪芳說,丈夫婚後認為她眼疾太嚴重,要照顧孩子會很吃力,兩人早有共識不生育。「生了小孩,要給他們吃,只要省用一點沒問題,但最大責任是教育,一定要他們對社會有貢獻才好。」賴太說這話時,不無遺憾。



風趣丈夫 愛送公仔
在將軍澳翠林的家,細小的客廳內放了很多毛公仔,可愛不可愛,賴太無法看見,但她卻摸得到、抱得。這些毛公仔部分是賴復振買給妻子的玩意,丈夫當日如何拿毛公仔哄她高興的幕幕往事,趙雪芳銘記於心,「他為人很風趣,又有正義感……」
趙雪芳形容,丈夫遇事重傷昏迷後自己腦中一片空白,什麼事都無法定下來細想,直至前天丈夫去世,傷痛感覺才漸漸浮現。過去,趙雪芳靠丈夫當「盲公竹」,外出時丈夫總是拖她的手,如今失去了丈夫的她,此刻只能重新適應沒有人拖手引領的日子。

星期六, 3月 10, 2007

字的必要

為甚麼要寫?為甚麼要寫詩?

大概我寫的東西只會出現於自己的筆記或電腦裡,最多有時候出現於刊物或報章的副刊;大概我永遠也不會寫得很好,不會因為文字而著名,也不會因為文字而發財;盡其量用「自娛」去說,卻又把這股寫字的慾望說得太過輕鬆。那是一種來自內心黑暗的角落的慾望,寫是必要的,縱然給不了一個足夠的理由,我有不得不這樣做的衝動。

我想起村上於《麵包店再襲擊》中所提到的特別的飢餓感。男主角多年前跟朋友搶劫一家麵包店的事情未能如期完成,他如今雖然總算過著安定的生活,甚至連這事件都幾乎忘記了,可是,某夜突如其來的飢餓感,令那一直潛藏於胸口內的無明慾望再次湧出。那是一股想要再次去麵包店搶麵包的慾望。對,並不是只打劫錢財,也不是劫財之後再去買麵包吃。那必需是搶劫麵包。仿佛自己在身體上什麼地方有一個的洞,必需以什麼方法去填補才能好好活下去。

大概,我要寫,也只是來自某種特別的餓飢感。

辛波絲卡斷語

The world [...] we just don't know; whatever we might think of this measureless theater to which we've got reserved tickets, but tickets whose lifespan is laughably short, bounded as it is by two arbitrary dates; whatever else we might think of this world - it is astonishing.

-- Szymborska in nobel lecture

星期一, 3月 05, 2007

新玩具

早一陣生日的時候,沒有收到什麼生日禮物,加上新年的利是錢創了新低,就因為如此而心裡不忿幾天。那幾天暗裡不忿的時光裡,突然有了一股盲勁,決心一個人衝出旺角,買了一副headphone,盛惠900大元。

老實說,付錢時爽快,買了回家後,便當下覺得好像真的有點貴。900大元,可以做的其他事太多了,為什麼偏偏要買副低/中價的耳機不可?我對自己現時的喇叭組合和earphone也得滿意呀。如此想著想著,頓生想退款的念頭。當然,這是沒有可能的。

我買的headphone是alessandro的m1,借grado的技術生產的開放式耳機。出發往店鋪之前,我其實在網上的討論區看了很多有評論。大家都好像公認了m1是其中一款性價比最好的耳機,以900元的價錢,買其他牌子1500元耳機的質素(其實是以grado 125/225做指標)。而且,大家說這款耳機聲音很暖,音場夠闊,聽人聲和交響樂一流。不過,我的態度還是有所保留。900元的耳機,是否真的「曉飛」呀?到達店後,自己拿了m1來試聽,也試了sennheiser hd215。試聽後,的確是有分別,比起我之以前的earphone和headphone都較好。可是,也未致於大家說得那麼神奇,「不同的音響設備,會把一首舊歌聽成不同的歌。」。所以,換了一款耳機然後大呼「中毒」的人,我大概還未能了解。當然,這些想法也只屬於那個無知的時候………

把m1返覆聽了一個星期,試過不同的音樂,深深的「中毒」了,一旦開始聽,就不想再把耳機除下,讓音樂停止。中毒已深的我,竟然要忍不住成一篇東西去說我的聽後感,簡直不可思議。

首先,以外形來說,未必真的人人喜歡。特大而外露的耳棉;耳筒外部很多通孔,可以看到裡面動圈的設計;以兩條短短的銀色柱控制耳筒高低,調校配戴時的鬆緊;皮質的頭頂部份。M1的外形絕對稱不上時尚,甚至有點像二戰不久後用以通訊的耳機。你可以說它感覺復古,也可以說它沒有跟上時代……。

不過,以配戴舒適度來說,卻意外地好。我初時還以為厚厚的耳棉會隔外地熱,不過原來還未致於接受不了。耳筒壓耳的力度剛剛好,不會太鬆,也不會太緊,可以連續帶兩個小時多都不覺耳痛。而且,耳機整體來說很輕,完全不對頭部造成任何負擔。

M1是開放式的耳機,即是雙耳並沒有包入耳筒中,耳聲容易漏入和漏出,絕對不合於圖書館、讀書室和出街之用。相對一般入耳式耳塞和封閉式耳機來說,需要一個比較寧靜的環境。可是,正因為它是開放式的設計,卻使得聲音比較自然和開揚,不會好像一般封閉式耳機那樣,感覺聲音永遠只在狹小的空間裡。

好了,主菜來了,音質(不是專門術語所說的sound quality,而是大家所說的聽感素質)。最概括的說法,就是聲音偏暖,分析力高,表現細緻。不過,這些說雖然能夠以最少的說話去標示它的特色,可以卻因為太過概括,而變得如果未聽過的人,也許未必能夠知道其中如何。究竟暖有幾暖?分析力高有幾高?細緻有幾細?與其泛泛而談,不如散亂但仔細一點吧:

1.背景的絃樂與人聲和聲明顯了,能夠做到清楚而又聽得出是從比較遠的地方傳來。聽luna sea的love song,到了歌的中段,背後的絃樂徐徐加入,旋律分明,其中高低起伏的變化更使得歌的氣勢明顯增加了。聽另一首比較柔和的梁靜茹的《聽不到》,背景的絃樂卻少了一份剛陽的氣勢,多了一份溫暖的悠揚。

2.主音人聲的部份,幾乎是m1的賣點之一。聽陳奕迅的《不如不見》,人聲突出,與其他音樂部份分析得剛剛好。最驚喜的是,陳奕迅在這首歌裡面的那種平淡卻又忍含傷痛的唱腔得到清楚表現。這都是由於m1能夠把一些吸氣、振音、人聲的大小聲,以及以喉嚨發音的那種獨特質感都表現得不錯。而且,刺耳的齒音消失無踪。果然,真的很「暖」。不過,有時候會將人聲的位置表現得比較後。聽eva cassidy的true colours, 醉了……

3.分析力和層次感沒有得說,只有說一個字:勁﹗無論聽任何歌,基本上比我聽過的所有headphone、earphone、speaker都要細緻,以前一些沒有聽清楚的樂器部份現在聽到了。聲音的定位也很好,以headphone來說,總算聽到足夠的位置感:人聲最前,結他鋼琴等置中,絃樂等最後。

4.聲音的質感也是十分驚喜的。其實每一種樂器都其獨特的質感,例如大、中、小提琴在拉絃時都有伴隨著一些啞聲,一般電結他的聲會比較「乾」等。一句說話:原音重現﹗讓你聽到真的是「不同類型」的樂器在奏著。

5.低音部份是好是壞,就要視乎你的個人喜好了。M1的低音不夠大聲,在聽globe,五月天等快歌或講求節拍的歌時,可能會略嫌低音鼓和低音結他部份未能做到帶起節奏的作用。一般的basshead最好別要用m1。不過,我自己卻還總算滿意它的低音表現。低音最重要的不是大聲,而是清晰與否、沉潛與否,沉實與否。聽luna sea的storm, 低音結他的每一個音符都能夠清楚聽到,而且低音鼓的每一下撞擊雖然不能「震入心」,可是卻一定不會似撞到了木門般虛,而是撞到石屎地那樣實。(因此,有個幾有趣的地方,聽五月天的《阿姆士壯》和軟硬的《encore》不是鼓聲帶著節奏,而是結他帶著節奏﹗你是跟隨結他聲而罷動的﹗)

最後總結一句,用了一個多星期,覺得真的物有所值。900元的價錢,寧願食少幾餐也都要買﹗中毒了﹗

星期六, 3月 03, 2007

原來,該是離別的時候了

差不多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我就不再是哲學系學生了。不經不覺,我讀了哲學已有五年的光陰了。在這五年裡,有時讀得興奮,有時讀得沉悶;有時覺得哲學很多說法很有洞見,有時覺得哲學始終離生活太遠;有時從很多電影文學動漫藝術找到某某哲學家的思想,為之動容,有時又埋頭艱澀難懂的文章,在抽象概念堆裡過著枯燥的學術工作。

在這五年的讀哲學生活裡,雖然平平凡凡,不過總算一場愛恨交錯。

越是接近要離別的時候,越令人感觸良多。

不久後,我大概也和其他人一樣過著打工仔的一般生活,返到家後,儘量享受忙裡偷閒的半天,聽聽音樂,看看電影,買買新衫,留意一下有趣的潮流玩意。

昨晚,我看著海德格的某本著作,有一些部份是看過了,有一些部份還未翻過。還有很多東西我想弄清楚,我享受當解開了某個抽象概念意義時的智性興奮。

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呢?

星期一, 2月 26, 2007

直子,《挪威的森林》

「 ......就是想要說什麼,每次也只能想到一些不對勁的用語。不對勁的,或完全相反。可是想要修正時,就更混亂而變得不對勁,這樣一來也變成搞不清楚自己最初到底想說什麼了。感覺簡直像自己的身體開成兩個,在互相追逐一樣。正中間立了一根非常粗的柱子,我們一面在那周圍團團轉著,一面互相追逐噢。正確的語言總是由另一個我擁有著,這邊的我卻絕對追不上。」

星期一, 2月 19, 2007

聚舊

五年沒見
還是老樣子
看來過得不賴
也沒什麼特別
近年興趣之類
還是跟以前一樣
和女朋友分開了
離不開那些老掉牙的理由
工作有時順利有時惱人
可也得繼續

名字、地址、性格、家庭背景云云
記得最好
不記得也罷
難得一次中學同學聚會
寒暄不可缺少
彼此必須熱烈地打招呼

那夜,我們當然言談甚歡
談到中國新興銀行股的前景樂觀
談到反駁柏拉圖理型學說的第三人論証
談到穆罕默德願意殺子祭神的信心
如何令人肅然起敬
談到西方科學的男性霸權
談到香港幾家有名的建築公司
和客戶的連繫何等密切
談到一條莫明奇妙的幾何函數問題
大家想了一會,解決不了
於是笑得連肚也翻過來

我們一邊夾火鍋配料
一邊喝啤酒
魚肉有點兒腥
牛肉太肥了
菜的分量少得不足一人
火鍋湯辣得像麻辣湯
酸梅湯一點也不酸
那些不知從什麼地方入口的啤酒
苦得令人咋舌
當然,我們並不怎麼介意食物
我們只為聚舊而已

飯後有人說還想喝酒
有人說明早要做起設計圖
有人說明早要上學
有人說下次才到他家喝18年茲華士
有人說約了別人
結果,酒是喝不成了
不過還會再見
還會再聚會
放心好了

回家後,我連忙打開電視
幸好
劇集才剛開始



刊於《秋螢》第44期

星期日, 2月 18, 2007

歌德說傳統

看黃燦然的《必要的角度》,讀到歌德於某個對談錄中的片語,當中論及創作與傳統的關係,只一語,便道破其中關鍵:

國家的不幸在於沒有人安居樂業,每個人都想掌握政權;文藝界的不幸在於沒有人肯欣賞已經創作出的作品,每個人都想由他自己來重近創作。此外,沒有人想到在研究一部詩作中求得自己的進步,每個人都想馬上也創作出一部詩作來。.......因此,人們不知不覺地養成了馬馬虎虎的創作風氣。

我們要學習的不是同輩人和競爭對手,而是古代的偉大人物。

要在世界上劃出一個時代,要有兩個眾所周知的條件:第一要有一副好頭腦,其次要繼承一份巨大的遺產。


傳統和創新永遠既似對立,又似相生。創新仿佛本來就意味著脫離傳統,可是一切的創新卻又似乎必然要在傳統中孕育。在文學創作裡面,每一個時代的偉大作家,都務求以突破傳統的方式或主題去重新探索人類處境。從文體的變遷、語言的轉換、體材的更迭,我們才得以勾劃出文學創作史上每個獨特的時代。如果要突破傳統,那末我們應當以什麼態度去面對傳統?

要說面對傳統的態度,只有兩種:要麼忽視傳統,要重視傳統。若果我們只一味忽視傳統,連傳統裡面所言所作的傳頌經典都不屑一顧,只想著架空地創新,那最終只要換來創作的疲憊。這種心態基本上將傳統作品看成過時陳腐的象徵,讀古人的作品,就是讀著一個一個與當下無關的歷史,甚至是讀著一個一個阻礙我們前進的東西。可是,有這心態的人鮮能真正創作出流傳後世的經典作品。他們最終於只要發現,他們說的,一早已經被說過很多遍了。縱使偶有例外,那種天才型的人物卻只可遇不可求。若果我們採取重視傳統的態度,對於傳統所遺下的、經過時間洗禮的作品深入研讀,則我們可以從與自己性氣相若的大家之中學習。學習的意思,並不是指要全盤照收,只是別人的模型。相反,學習就意味要有所承繼、發展、軌出,吸收那些自己認為對的,拒絕那些自己認為是錯的。那麼,我們將會在二千多年的歷史寶庫中,獲益良多。

新詩的創作亦如是。新詩的其中一個特點就是白話文的運用。由於白話文大部份都平常都經常用到,似乎順而便以為新詩創作只管懂白話文就好了。因此,我看過的部份現今民間詩作中(一大部份在網上流傳開),都顯得素質較為低下。這些作者大概都沒有怎樣讀過名家的詩作,自己一股腦兒便寫上好幾首。創作熱誠和動機值得鼓勵,可是若眼光只停留於自己,甚或自己的時代中,那將只會破壞了自己的作品。文學創作最可悲的,無非自己拼力寫了一堆文字,不知道自己的渺少、不知道別人的偉大,還時而沾沾自喜,時而感嘆懷才不遇。

廣州之旅

終於從廣州回來了。三天兩夜,帶給我的,竟然是重新感受閱讀。

平時在香港電腦總是唾手可得。宿舍,辦公室,圖書館,家裡等,都處安放著一部電腦讓你隨時使用。因為太方便了,以致電腦入侵了你生活的根底,不期然地操控著你。例如,看書的時候總會開著電腦,看不到兩三句,想到不如查查電郵吧,再看不到兩三句,又想到不如去看看某個網頁有沒有更新吧......如是,看書的投入感和效果都差了。這仿佛被電腦操控著的習慣已然累積了好一段日子了,想改,可是都難以改掉。

今趟回廣州,沒有了電腦,因而也沒有了很多雜亂的思想和慾望湧入腦海。看書的時候,面對的不是電腦,而是雪白的牆壁;同時,一口氣心無旁騖地完成預定要看的篇幅。當時,心裡竟有感嘆「原來看書是這樣的感受」﹗以前中學時期,其實一直也是如此看書,只是上了大學後才變得和書本感覺遠了。

星期五, 2月 16, 2007

回鄉

由今天下午起直到星期日下午,我會離開香港,返回廣州探親過年。
這幾天,我的手機會關掉,有什麼事可以留言,或依貓給我。

各位新年快樂﹗

星期四, 2月 15, 2007

詩之於我....

繼上次青年文學獎趕不及寫好作品去參賽,今次大學文學獎又犯下同樣毛病。吸收了上次的教訓後,一早就為自己的寫作進度訂下了日程,哪日完成初稿,哪日郵遞,中間還預留了延誤或修改的時間。結果,還是一樣。如果要推說寫不及的原因,總能為自己提供很多藉口。不過,難以自欺。當今天終於肯定了,比賽作品寫不好,而自己預定的論文篇幅又達不到的同時,心情自然有點低落。

然後,看到了波辛絲卡的詩:

詩──
然而詩究竟是怎麼樣的東西?
針對這個問題人們提出的不確定答案不只一個。
但是我不懂,
不懂又緊抓著它不放,
彷彿抓住了救命的欄杆。

《有些人喜歡詩》


為什麼要為趕不及完稿參加比賽而失落?
難道我只是為了一點點的名氣?
或者只是我想多一點人去認同我寫的詩?
寫詩為甚麼不是有感興才寫?
寫詩就是趕稿嗎?
自己為什麼要寫詩?

忘記了在哪年的冬天,很冷
父母出外了,家裡就只剩下我
看書看膩了,遊戲機亦不想打
不想約朋友去街
我靜靜的坐在書桌前
覺得好無聊

於是,我拿起一枝筆
開始寫我的第一首詩

從那時開始,我仿佛找到了一種屬於我的語言
找到了「救命的欄杆」

星期五, 2月 09, 2007

翻譯

今晚有人問我一段德文詩的意思,原文如下:

Mein Fl?gel ist zum Schwung bereit
ich kehrte gern zur?ck
denn blieb ich anch lebendige Zeit
ich h?tte wenig Gl?ck
----- Gerhard Scholem, “Gruss vom Angelus”

雖則說本科生的時候有副修德文,但已然有兩年沒用了,句法和用字都忘了很多,解讀這幾句的時候也頗感吃力。我以有限的德文及方便的網上德英字典,拼拼湊湊都總算理出個意思來。我的翻譯大概如下:

翅膀已然振作欲飛
我想轉身回去
因為我也曾有過充滿生氣的時光
可惜 卻未有如此幸運

原文部份字詞有所刪減或改動,為了文筆流暢的原故。但我想基本意思大約是這樣。可是,當我從友人那裡收到一篇現成翻譯時,頓時咋舌。要麼是我的德文真的退步到連原始狀態也不如了,要麼就是那位翻譯者亂譯一通。記憶之中,該翻譯的版本大概如下:

我的翅膀已振作欲飛
我的心卻回不了頭
如果不及早決斷
幸運將一去不返

再看看在網上查到英文譯本:

My wing is ready for flight
I would like to turn back
If i stayed in timeless time
I would have little luck


我讀到的意思跟英文譯本最近,卻跟那個中文譯本有天壤之別。第一句沒有問題。第二句原文的kehrte變化自kehren, 有轉變,轉動的意思,zurueck kehren即是轉身回去,回過頭來,gern即似英文裡面like to, love to,表示傾向。英譯i would like to turn back十分合文意,可是中譯裡面的「回不了頭」卻不知道從哪得來的意思..........最大的問題在於第三句,三個版本均有不同翻譯。Zeit指了時間,Lebendig來自Leben(即是生命的意思),一般是有生氣,充滿生命的,英文裡相近於alive, animated。Blieb來自blieben, 即棲息、駐留的意思。那個中譯可以不理,幾乎每一個字都找不到德文原文對應。英文卻不知從哪裡讀到timeless time的意思。lebendige Zeit我猜應該是指有生氣的時光,而不是沒有時間的時間吧。如果是timeless time的話,那麼德文大概會是zeitlos zeit吧?其中對錯,希望懂德文的人指教。

不過.......姑勿論誰對誰錯....幾句詩句竟然可以有三個不同字面意思的譯本,翻譯果然既是走往外國文化的通道,亦是陷阱。

星期四, 2月 08, 2007

我想在大地上 畫滿窗子
讓所有習慣黑暗的眼睛 都習慣光明

--《我是一個任性的孩子》 顧城


我還在尋找那扇能讓我看到光明的窗子。

星期日, 2月 04, 2007

《情話》








你總是沒有溫柔的語調
你總是想看占士邦
你總是分不清向日葵與太陽花
你總是沒有撕去禮物的價錢牌
你總是忘記星期二晚上我要學水彩畫
你總是沒有主動嚷著要送我回家
你總是不習慣出門前要剃胡子
你總是把我家的431門牌錯當成134
你總是不想和我媽多談幾句
你總是整天掛念著抽象的理論
你總是懶得花一點精神去想話題來逗我
你總是沒有怕我累而陪我多走一段路
你總是因為一時氣憤而失言
你總是要用那些漂亮的道理來安慰我
你總是不懂我的無聊和傻氣都不過是想博你一笑
你總是不懂我並不計較你買的香水值有多少錢
而只在乎你花了多少精力去選
你總是不懂我並不介意你去跟朋友喝酒
而只想你多通幾次電話說「正想念我」
你總是不懂我不會忙著去算你用了多少時間陪我
而只希望你讓我覺得自己被需要
你總是不懂無論我如何刻薄、如何把話說得難聽
都只是希望你讓我撒一下嬌而已
你總是不懂靜心聽我發脾氣
眼淚只需要你的抱擁來止住,什麼都不必說

你總是不懂我何嘗不知道自己敏感
你總是不懂我經常覺得自己打擾到你
你總是不懂我會因為改不了一些習慣而內疚
你總是不懂我只敢默默地要求,也默默地付出
你總是不懂 --
愛一個完美的人
誰都可以

刊於《成報》2007年2月4日

按:情詩不是我經常讀或寫的東西。有些人會情詩趨之若鶩,一如流行歌無非等如男女之間的情歌;有些人會一聽到情詩便立即起雞皮疙瘩,盡將這些東西視為文化殘渣。對於前者,我勸他們還是多多開闊眼界,關心一下來目人生不同面向的聲音,別一味濫情;至於後者,我只需稍提李商隱、秦觀等赫赫有名的中國詩人,便不容否認關於男女之情本來就是文學創作的其中一大泉源。

我對情詩既不抬舉,也不抗拒。只要是好詩,只要能讓人感動,便值得看。前一陣子,剎那之間便迷上了辛波絲卡詩作的風格和主題。既有一些已成形的念頭於心,便動筆試著模仿一下辛波絲卡的筆觸。結果,約三天的時間便完成了上面那首詩作。如今看著......一點都不像辛波絲卡,應算是完成失敗的模仿。不過,發現了這首詩的文字偏向簡樸,幾乎完全不去想用什麼華麗或離奇意象去重新描述某樣平凡的東西,反而著重選擇要寫下是哪件事件或哪種感覺。如此,讓平凡的平凡。換言之,少了去想「如何」去寫,而多了去想「什麼」可以寫。

星期二, 1月 23, 2007

不屬於幾米的註腳:辛波絲卡


當然,辛波絲卡從來不屬於幾米;幾米自己沒有如是說,波辛絲卡也沒有。不過,我對辛波絲卡這個名字的最初認識,確是始於幾米於《向左走.向右走》。幾米在中港台大賣的小小漫畫裡面,引用了辛波絲卡的幾句詩句:「兩人都相信 /是一股突發的熱情讓他倆交會/這樣的篤定是美麗的/但變化無常更是美麗 」。這幾句平凡的斷句,使我把辛波絲卡誤當為幾米作品中可有可無的註腳。可是,只待我在網上略略搜尋「辛波絲卡」,出現於眼前卻絕對不會是另一位二流情詩詩人,亦不可能是只淪為別人的註腳--若果人生是本大書,則她可能是了解這部神秘之書的重要註腳之一。

辛波絲卡(Wislawa Szymborska),當代波蘭最有名的女詩人,1923年出生於波蘭西部小鎮。1996年成為諾貝爾文學獎史上第三位獲獎的女性作家。出版詩集有《呼喚雪人》、《鹽》、《一百個笑聲》、與及充份顯示大師風範的《可能》、《巨大的數目》。籠統而言,辛波絲卡的詩用字淺白,語調冷靜(甚至有時達到冷漠的味道),經常顯得與詩所談及的東西有一定距離,然而在這距離之下所及的,卻是最與我們密切相關的種種主題:愛情、婚姻、友情、人與事物的關係、人對永恆不可得的冀求等等。詩裡到處都充滿著日常生活裡各式各樣的事物:鎮靜劑、石頭、馬戲團、衣服、沙粒、履歷表、色情文學、天空、金婚紀念日、博物館等。辛波絲卡就從這些平常得我們也許不甚在意的事物出發,用冷靜的態度,將這些事物重新描述。然而,在冷靜的描述背後,往往透露出她對人生的諸般細緻感受。

與其繼續以上抽象的介紹,倒不如直接拿辛波絲卡的詩來看,感受她詩作的力量。我在此也不想多作什麼細緻分析,也不索求於什麼高深的理論,只希望羅列一些辛波絲卡作品的精彩片段以為拋磚引玉:
(以下翻譯引自網站http://www.hgjh.hlc.edu.tw/~chenli/szympoem.htm,皆為陳黎及張芬齡譯作)

《博物館》
[...]

金屬,陶器,鳥的羽毛
無聲地慶祝自己戰勝了時間。
只有古埃及黃毛丫頭的髮夾嗤嗤傻笑。

王冠的壽命比頭長。
手輸給了手套。
右腳的鞋打敗了腳。

[...]

按:詩寫博物館裡所見的古董。眼下盡是多少年代以前殘存的東西,而那個時代已然消失死去。儘管人類多麼渴求逃過死亡的陰影,最終留下的,卻只有毫無生氣的物件。對比強烈且諷刺。

《金婚紀念日》
[...]

性別糢糊,神秘感漸失,
差異交會成雷同,
一如所有的顏色都褪成了白色。

這兩人誰被複製了,誰消失了?
誰用兩種笑容微笑?
誰的聲音替兩個聲音發言?
誰為兩個頭點頭同意?
誰的手勢把茶匙舉向唇邊?
誰是剝皮者,誰被剝了皮?
誰依然活著,誰已然逝去糾結於誰的掌紋中?

[...]

按:結婚五十周年的當下,夫婦兩人可能己然兒孫滿堂,生活平穩如意。這麼多年互相遷就、互相忍讓和改變的結果,既換來美滿婚姻,同時也許磨滅了幾多彼此獨特的個性。

《寫履歷表》
[...]

儘管人生漫長
但履歷表最好簡短。

簡潔、精要是必需的。
風景由地址取代,
搖擺的記憶屈服於無可動搖的日期。

所有的愛情只有婚姻可提,
所有的子女只有出生的可填。

認識你的人比你認識的人重要。
旅行要出了國才算。
會員資格,原因免填。
光榮記錄,不問手段。

[...]

按:填寫履歷表的經驗稀鬆平常。可是,在這個過程中,你的個人歷史被抹殺掉。履歷表這個充份表現個人投身社會的意象,反映了個人的獨特性如何被臣服於公共標準的大刀之下。

星期日, 1月 14, 2007

一切都在於敘事方式:Christopher Nolan

一頭金髮下沉重的表情,欲張未張的深邃眼睛,帶有幾分畢比特的格調。對他而言,唯一真實的世界就是記憶,而所謂記憶,不外是那些凌亂的速記、相片、還有,仇恨。不知道如何在那次意外活過來,可以確定的是,妻子被姦殺的情景,連同那時候之前的一切,都被狠狠地印於心底。不過,打從那時候開始,記憶再容不下任何新的東西—也即是說失去了短期記憶能力,以致也沒有把短期記憶換成長期記憶的能力。每一眼看世界,都是一個陌生的東西。即便如此,復仇要進行。

Christopher Nolan巧妙地為他提供了復仇的工具:備忘(Memento) [即是電影《凶心人》的英文原名]。無論香港如何攪盡腦汁想出一個「食字」的名稱,他的復仇計劃,始終都在於怎樣運用備忘當中。沒有產生新的記憶的能力嗎?不要緊。當遇到新的事件時,趁著記憶還未丟失,用筆把自己的評語用短用寫下:如果這個人不可信,就寫下「這個人不可信」在那人的相片上。待下一次重遇時縱然已經忘記了這個人,只需要習慣地翻查一下相片,便立即可以知道應如何對待這個人了。

很聰明的方法嗎?對,不過還差一步。既然復仇在Nolan的平台上演,便不能冷落觀眾。Nolan大概覺得不需在情節上,角色性格上,畫面效果上,甚或聲音上再多費什麼工夫和金錢。乾脆點,就在敘述故事的方式上去迷惑和震憾大家。故事情節被剪得異常零碎,然後再以類似插敘的方式把這些片段重新組合。A片段在最初出現時觀眾都毫無頭緒,既不知其重要性,亦不知其由來;然而相隔一時間之後出現的B片段,卻為A片段提供了解釋;這時,A片段會與B片段連著再次出現。片段的出現不是倒敘,不是順敘,亦不是間斷出現的插敘,而是不依時序地相間出現的無數圖象。這無疑是用備忘的方式去敘述故事,那個沒有記憶能力的男人所看到的便是如此的世界。

用備忘的方式敘事,即是在時間之中施了魔法。姑勿論那個人復仇計劃最後成功與否,Nolan不知不覺成為了時間的魔術師。雖然其間經歷了蝙蝠之迷[電影《蝙蝠俠:俠影之謎》],可是他對時間的迷戀和沉思仍然在黑暗中蠢蠢而動,彷佛要抽取最純粹的時間來享受一場。後來,某個機會,找上了兩個來自英國的年輕魔術師,他們彼此妒忌、怨恨、同時又為魔術本身著迷。兩人不惜任何代價來打倒對方,創造最獨一無二的魔術[電影《死亡魔法》(The Prestige)]。 Nolan再次向他們的時間施法。一場時間被斷列再重組的二人大鬥法旋即展開。所謂純粹的時間,就在敘事方式中。與上次仇復的男人不同,這次的魔術師既沒有記憶能力的喪失,也沒有用什麼備忘。敘事方式與鬥法的內容完全沒有關係。因此,有人說Nolan純粹玩弄花巧,而且故技重施。

向時間施法還只是第二次。縱然故技重施,效力依然未減。如果換過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故事,套上如此的敘事方式,相信效果不會太大分別。為甚麼?因為一切都只在於敘事方式。

星期六, 1月 13, 2007

秋螢製作體驗團

昨晚到了關生家裡製作秋螢。很久沒有做過這樣的勞作:剪卡紙、褶封面、貼封面......花了兩個多小時,合六人之力,手作了250本秋螢。雖然做到滿手油墨,可是看著一本又一本小小的秋螢完成,感覺像個看著親生兒子出生一?奇妙。

當晚坐在那裡的人,都是在職人仕或是學生,日間忙自己的常規工作,晚上趕來幫忙。大家不為名,不為利,只希望詩在香港延續生命。秋螢詩刊裡面的人大多都不是有名的作家,而是一群喜愛詩的人。秋螢是他們最親切的舞台。

星期五, 1月 12, 2007

雜記

遺棄在宿舍的木結他終於死去了。

大概是因為長期以依牆方式放著不管,以致結他頸部承受壓力過大,結他頸就這樣斷掉了。沒錯,不是只有裂痕而已,而是是確確實實的斷掉。看著身首異處的結他,能夠做的就只有苦笑。
自從開始m.phil的生活後,連碰也沒有碰過它,早料到會有這樣的結局。在「遺照」也沒有拍過的情況下,我便把它扔掉了。

陪伴了我整個大學生涯的結他,就在我這個壞主人手上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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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會去幫忙《秋螢詩刊》(http://www.hkbobby.com/qypoetry)的製作。所謂的製作,是每本詩刊都用手親自從無數紙頁粘成一本本小書的製作啊。暫時好像有四個人,波哥、燕夕、遙、還有我。波哥和燕夕總算認識過了,一直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遙不知道會否出席,希望最後不會緣慳一面吧。因為「無貨」,十二月又是寫文「季節」,今期就只有製作,沒有投稿。

星期一, 1月 08, 2007

哲學足球

阿立之前找到的,不妨一貼再貼。怎樣哲學地踢足球?請看:http://www.youtube.com/watch?v=yiZt79UKUF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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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idea,在心裡盤算一輪,然後便要嘗試付諸實行

不能拖字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