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 3月 29, 2007

讀著商禽讀著夢


我打開商禽的某首詩,然後,夜就被拉長了。夢坐在我對面,翻著一頁又一頁的黑暗,開始朗讀我沉甸甸的眼皮。如像一盞走馬燈,不記得有過什麼東西,只記得某個節奏。連永恆也如此沉沉睡去。

守著你,守著你。多年以後,竟然可以再次感受肚內的溫柔。那早已忘記了的呼喚,輕輕地,輕輕地,以另一把聲音重現。


《遙遠的催眠》 商禽
懨懨的  
島上許正下著雨  
你的枕上晒著鹽  
鹽的窗外立著夜  
夜 夜會守著你  
守著泥土守著鹽  
守著你 守著樹  
因為泥土守著樹  
因為樹會守著你  
因為樹會守著夜  
鳥在林中守著樹  
鳥在樹上守著星  
星在夜中守著你  
因為星會守著夜  
雲在天上守著星  
雲在星間守著風  
風在夜中守著你  
因為風會守著夜  
草在地上守著風  
草在風中守著露  
露在夜中守著你  
因為露會守著你  
守著泥土守著樹  
守著山巒守著霧  
霧在夜中守著你  
霧在夜中守著河  
水在河中守著魚  
守著山 守著岸  
山在海邊守著你  
山在夜中守著你  
山在夜中守著海  
守著沙灘守著浪  
船在浪中守著你  
守著海浪守著夜  
守著沙灘守著你  
守著河岸守著你  
我在夜中守著你  
守著山巒守著夜  
守著泥土守著你  
守著星,守著露  
我在夜中守著你  
守著樹林守著你  
守著草叢守著夜  
守著風 守著霧  
我在夜中守著你  
守著聲音守著夜  
守著雀鳥守著你  
守著戰爭守著死  
我在夜中守著你  
守著形象守著你  
守著速度守著夜  
守著陰影守著黑  
我在夜中守著你  
守著孤獨守著夜  
守著距離守著你  
我在夜中守著夜  
我在夜中守著你

星期一, 3月 26, 2007

兩秒失笑三秒悲哀的小故事:彭浩翔《破事兒》


對我而言,看書的欲望有兩種。一種是有著不可不看的衝動,怎樣都會想為讀到書裡的一字一句而翻開書本(村上的小說、和瘂弦、顧城的詩屬於這一種);另一種是比較隨意,亦沒有那份飢餓感,只是無聊的時候,想找些文字讀讀而已。我想,彭浩翔新出版的小書《破事兒》大概是能滿足第二種欲望。

彭浩翔的電影總算看過不少,無論風格、題材、拍攝手法等都對味。可是,看他的書卻是第一次。看之前,沒有懷著什麼特別的期望;看之後,也沒有留下什麼特別深刻的感覺,至少,你不會覺得自己正看過一部驚世鉅作。可是,也許正是這種可有可無的閱讀感,讓這本小書讀來有點特別的意思:一如其書名所指,書裡盡是一些細若微塵的小事兒。

當然,陶傑將此書的重點說成彭浩翔特色的情慾小說,並無不可。事實上,書裡關於兩性關係,甚至兩性性關係的篇章,確實部份佔了不少篇幅。但那些「破事兒」卻不止這些。要說的話,倒不如說是一本關於專屬彭浩翔世界所有的異色小說。透過數十篇沒頭沒尾的極短篇故事,我們看到一個和現實不同的世界。指甲鉗人魔、與咖啡店一同消失的女孩、胡塗的幸福人阿慧、表面情欲小說內裡鬼故事的奇怪東西……每一個奇異故事裡面,包含了一些人生裡的小小遺憾、小小傷感。讀完或許你有兩秒的失笑,然後緊接三秒的哀愁。這五秒之後,便是下一個完全不同的故事。

讀畢合上書本,你記得多少個故事?這不是重點,反正那些盡是破事兒,本來它們的發生好像就是為了被人去遺忘一樣。不過,你可以稍為回憶一下,原來,一程車的時間,就這樣被捲進了這麼的一個世界之中。

星期三, 3月 21, 2007

瘂弦詩歌工作坊



仰首以待了一陣子的瘂弦詩歌工作坊終於在昨晚開始了﹗他的詩,我老早就反覆讀過不知多少遍,如今能夠一見詩人的風采,簡直像看見童話主角從故事走出來一樣。我到達浸大的時候,天色已經向晚。斜背袋裡藏著《瘂弦詩集》,手裡一張手繪地圖,於四周高嵷的建築群裡,顫顫競競地在逆著別人回家的路而上:一位尋找詩人的冒險者。在浸大裡繞了個無聊的圈,問過那裡的校園工友後,最後都能比預定的時間早到了10分鐘。

課室還是一貫大學裡小型課室的格局,能容納的人數大概只有三十人,設備裝修也比較簡潔。等了幾分鐘,課室由原本的零星幾人,漸漸變成要額外加添椅子在前排,有一點擠的感覺。就在這時,瘂弦老師混在魚貫的隊伍裡,不經不覺地就站在講台前了。他一身大學教授風格的西裝,眼睛眯得細細的,把話說得興奮投入時,經常用手把弄西裝褸的鈕扣,把它扣上,又鬆開,直如為思想提供一個節奏。說話的時候,竟然一腔中國大陸的普通話,而不是台灣式幾乎沒有捲舌的那種。說話的節奏也像很多大陸學者,比在香港慣常聽到的大學講課要慢,每句話都必需先思考一頓,不過,一旦說出來就沒有修改的餘地。

這次是工作坊的第一課,主題是「人人可以當詩人」,講及很多日常生活裡已然出現的詩意句子,廣告、店鋪名、政治演講、標語等都是詩能夠踏足的地方。至於具體內容,則大約如預計般點到即止,沒有太過深入的討論,可能是限於工作坊性質的關係吧。不過,課裡印象最深刻的,竟然是瘂弦老師的笑話﹗別看他一副百般正經的臉孔,沉實的語調,原來他說笑話的功夫是令人驚奇的拍案叫絕。這點絕對是我看他充滿人文關懷和人生感嘆的詩作時萬萬都意想不到的事(以下只取其意,用的字句可能與當時不同):

笑位一:
一個初學詩的人,又或者只閒來寫詩的人,往往都會附庸風雅,學學這名家的筆觸,也學學那名家的風度。別要看輕附庸風雅的人,可能寫著寫著就如此成了一位出色的作家。因此,「粉絲是很重要的」﹗

笑位二:
散文需要講理、清晰、有目的,而詩卻偏偏不需如此。若果請一位詩人去寫邀請信給我來浸大主持工作坊,那可麻煩了。那詩人可能會如此寫道:在洋紫荊盛開的歲月,三月與四月交錯之時,將有許多年輕的花朵向你微笑。(大概如此吧…不記得了)。那我可能在3月的什麼日子飛到了星加坡去了。

笑位3:
我這次被邀來的目的是做駐校作家。駐校作家這東西其實是美國人發明的,而初時當駐校作家跟現在不同,不用開課的。所謂駐校作家,他的工作就只是「駐」著。如果托爾斯泰在某間學校做駐校作家,那他便只需每天在校園散步,讓大家都見到他。然後,別人就會叫到「看﹗那是托爾斯泰呢﹗看﹗他正走在一條滿地落葉的小道上﹗是托爾斯泰呢﹗」。這就足夠了。

雖笑話是如此好笑,可是瘂弦老師始終不是為說笑而來。他要談的是詩。縱然內容是不太深入,可是於我而言,啟發的地方還是有的。首先,他寫的雖是新詩,可是在課上舉的例子十之七八都是中國詩歌,有古詩、民謠、對聯、甚至賣東西的叫賣聲等。這些東西全都是隨手拈來,彷佛那時代還活生生的在他背後。他的作品用的是現代語言,可是其內涵卻是向五千年的傳統文化學習而得來。中國傳統裡的詩歌處處充滿著西方文化裡沒有的智慧。我們向西方學習的同時,亦必須重新審視中國傳統所遺下來的珍貴寶藏。其次,他亦不無感嘆地說到,詩在這代已然變成少數專業才看的東西,中國古時將詩完全融入生活的情況已然消失殆盡。這究竟是詩人的責任?讀者的責任?時代的責任?似乎誰也無從下判斷,我們只能知道現在就這樣置身這裡而已。最後,所謂詩,最根本來說是人格精神,而不是技術。詩的人格精神,就是對身邊的一切保持赤子之心。在日常生活裡,我們的語言被單一化了,花就是花,椅子就是椅子,一切都沒趣了,一切都麻木了。詩人首先不是要巧妙地用詞造句,而是首先經常重新去發現世界的種種。因此,一個人可以有詩的人格精神而不去寫詩。

分享到這裡,都差不多了吧。很有衝動要他收我為徒呢﹗哈哈。最後,我為了要向瘂弦老師那句「粉絲是很重要的」致敬,在此,便奉上他的簽名作結。(p.s. 雖然是半開玩笑半鼓勵的性質,但「詩人」之名,真係大大擔當不起......)

星期日, 3月 18, 2007

網上談詩﹕關於晦澀與誤讀

這原本是在秋螢公園的留言。後來,關生突然說將會把一些談過的東西選載於成報,便成了這次的篇章。


燕夕(2007-03-11)說﹕
 鳶灕說到大概就是誤讀的問題吧﹗我一向也以為誤讀是沒有問題,甚至是好事。尤其是某些人主張的「純詩」,作者完全的代入,完全的誤讀甚至是他們的目的。現在很多人都會寫出一些滿有隱喻的詩歌,看些來只有意象(我也寫不少),我們讀詩就是要由意象和意外的關係,代入我們各人不同的現實,成為一個新的,圓滿的解釋。我們讀錯了沒甚麼大不了,讀者毋須自責,作者更不會失望,重點是言之成理,解得通,解得好。由此看來,解詩就會成為新的創作,而且由人生閱歷不同,學識不同的人去讀,詩也會有不同的深度。哈哈﹗

恒一(2007-03-12)說﹕
 關於誤讀,我想說說我的看法。
 詩人當然可以將作品寫成一個開放的空間,讓讀者自行發搌,但所謂自行發搌,其實也不會是絕對的自由發搌,詩人在詩之中多有一些指向性,讓人「自行向某個方向發搌」。燕夕所說的「只有意象,(讓讀者)代入我們各人不同的現實,成為一個新的,圓滿的解釋」,這已是一個指向,因為你的目的原就是要讀者在你選定的意象中錯摸關係,所以根本不會存在誤讀。
 當然,詩人也可以完全開放一個沒有方向的平台,但如果一首詩完全沒指向性,卻寫得好,讓人從任何方向發搌都會找到豐富的東西,實在難之又難。
 以上的情況中,我以為這不是誤讀,因為詩人的本意就是開放空間。我所理解的「誤讀」,是指詩人明明想寫a,讀者卻讀成b。誤讀是再創作,是一樣「作者已死」的文學理論,支持者固然不少,我也認同藝術中也有「意外」的美。不過,如果詩人寫這詩的目的,明明是想說東邊的東西,想向東邊探求,我們卻因能力的問題而看成西邊的,然後說這是「誤讀的藝術效果」,這其實是強姦的詩人的作品,反過來說,最精采的東西明明在東邊,卻因自己在西邊有些小發現,而錯過了原本是最好最精采的東西。
 作為一個寫作的人,在每一篇作品中都知道自己想有幾多東西是自己的,有幾多東西是開放的。因理解能力有問題而「誤詩」詩句,和「誤讀的再創造」完全是兩回事,斷不能將一切都美化成再創造呢﹗

恒一(2007-03-12)說﹕
 鳶灕晦澀之說,按我理解是一些人寫了一些晦澀的詩,讀者以為晦澀就是好,於是刻又寫一些晦澀得的詩,於是惡性惡性循環下去,大家都愛好晦澀。
 不求甚解偏寫晦澀當然不是好事,但如果是了解了這是怎樣一回事後,再刻意寫得晦澀,這又是另一個層次的事了。寫詩的新手偏好晦澀,這是很常見的,因為很多人都以為詩看不明白,才像一首詩。但依我所看,近年的新人們很快就上手,倒沒有哪個會沉迷在自己不明白的晦澀中。
 關於晦澀,燕夕已詳盡地解說了很多,這樣補充一點,就是有時我們以為一些詩晦澀難解,其實是因為我們觀念錯了,以為詩一定要解。燕夕提到超現實主義,不妨一談。簡單而言,有些東西,如人類的潛意識,是無法以邏輯去表達,用寫實的藝術手法,原來並沒有辦法完全去表達這些「另一些現實」,於是出現超現實主義,用超現實手法,表現這些寫實手法不足以表達的「現實」。超現實主義代表電影《安德魯的犬》可作為參考,全片沒有故事性可言,這一幕有一個人在割眼球,下一幕有一隻受傷的鹿在拉動一座鋼琴,全沒邏輯可言,一切亦不是有機的意象。
 如用一般理解,這是晦澀得很的作品,然而,這作品根本不是用來「理解」的,他只是表現潛意識,你看完得感受到的已是一切,別說「誤讀」,它根本不用你「讀」。回到詩的世界,大家可讀讀蒙塔萊的詩,有些也是描繪出一個場景,根本沒法去解,因為他想做的,只是告訴你那一剎那的感覺,不用有深意待你發掘,但當下的觸動已強烈得使你再三回味。

李才(2007-03-12)說﹕
 有關誤讀的問題,看了恒一的留言後,我也不禁想說些東西。之前其實我和燕夕在詩聚裏都經常碰到談到誤讀的問題,不過,還沒有詳細的談過。而恒一提到「詩是開放一個理解的空間」的說法,正正是我到現時為止一直抱持的看法。恒一基本上說的我都同意,在此不贅述了。我嘗試從另一角度去說說這問題。
 當代主流的藝術、文學理論都主張文本的意義並不只屬於其原作者,意義必須是讀者在閱讀過程中有所參與。因此,文本永遠不會只得一個解釋,而是可以容納多個解釋。進一步而言,我們在理解文本時,就並不是要求單一的、完美的理解,而是不同的理解。
 這樣的看法,便會對於燕夕提到的「誤讀」有決定性的影響。若依據傳統的觀點,理解文本就是理解原作者賦予作品的那唯一的意義,所以有所謂「正確的解讀」與「錯誤的解讀」之分。可是,若按照當代的主流觀點,文本的意義本來不是固定的、單一的,而是透過讀者參與創造的,於是「正確的解讀」和「錯誤的解讀」之分已不再那麼重要,甚至傳統所謂「錯誤的解讀」更是讓文本意義得到充分開放的條件。燕夕想說的「誤讀」,我想大概是擁有積極意義的後一種講法,而非前一種消極意義的講法。

李才(2007-03-12)說﹕
那麼,積極意義的「誤讀」是否就等如任意解釋﹖其實不然。雖然所謂「作者已死」的說法,很容易讓人望文生義,覺得讀者想怎樣理解作品都可以,但似乎其意思未有那麼極端。
因此,意義作為「空間」的說法,在我看來便很值得參考。字面上,某處的空間當然是可以讓人自由走動,可是絕對不是沒有邊際。正如小學時候老師讓大家在操場的空間上自由活動,不代表你可以走到學校外面去啊﹗否則便犯校規了。同理,文本意義絕對不應像傳統那樣過分限制,但本來也一定有所限制。在眾多文類裏面,我覺得相對而言,詩一般都有比較大的開放性,但這也不代其沒有限制。試弦《暖暖》一詩為例吧﹕

落葉完成了最後的顫抖
荻花在湖沼的藍晴裏消失
七月的砧聲遠了
暖暖
雁子們也不在遼敻的秋空
寫牠們美麗的十四行了
暖暖
馬蹄留下踏殘的落花
在南國小小的山徑
歌人留下破碎的琴韻
在北方幽幽的寺院
秋天,秋天甚麼也沒留下
只留下一個暖暖
只留下一個暖暖
一切便都留下了
 
詩裏反覆提及的「暖暖」,最直接的解讀是某人的名字,可是言之成理的,也可以指春逝秋始時令人懷念的殘餘溫暖感,亦可以指某段在春天時留下的溫暖回憶,未因秋來而隨春天逝去,等等。以上的解讀既與全詩的氣氛和主題互相吻合,但卻未盡相同。這便是詩的解讀自由的例子之一。同時,這自由卻未有如脫疆野馬般肆意亂奔走。以上不同的解釋皆是從詩裏的前文後理,用字的選擇當中去引申。我們斷不能將「暖暖」解成和冰冷、苦痛、憂鬱等有關的經驗,否則我們便是無視了「暖暖」一詞在聯想上的規限。如此,我們方可搞清楚「誤讀」應有的地位。 指教了﹗

載於成報副刊 秋螢詩頁 18-3-2007

星期二, 3月 13, 2007

不禁動容的新聞

本來,交通意外的新聞已經屢見不鮮,肇事者的名字在讀畢之後便不再存在,事件的始未也大概是平常得不用在記憶裡騰出空間來。本來,這種死亡就一向都只值一杯茶的嘆息。本來,這種死亡,總被看作「他人之死」,與我無干,因此,亦不會動容。可是,是次意外的震撼卻與別不同。我跟死者不認識,跟死者的妻子也不認識,的的確確,這件事與我無干。不過,讀畢這則新聞之後的強烈感覺,卻不容否認。「他人之死」,與我無干的死,有時候真的能帶來如斯力量。


「盼與他再活100年」 盲妻憶擋車亡夫


(明報) 03月 12日 星期一 05:10AM



【明報專訊】上周三以身擋車護盲妻、被貨車撞至重傷昏迷的71歲老翁賴復振,前日撒手人寰。彌留一刻,雙目幾近失明的妻子趙雪芳握他的手,就如當日撞車後丈夫握她的手一樣,雙方以觸覺去感受對方心意。在旁的醫生見儀器顯示賴復振的心跳突然急促,知道他快不行了,賴妻很不捨,但仍在丈夫耳邊細說﹕「你跟天使去吧!放心,教友們會照顧我……」說罷,監察心跳的儀器拉出一條長長的直線。



「如果可以,我希望和先生(賴復振)再生活100年。」剛喪夫的趙雪芳向本報記者細訴丈夫生前種種時,平靜地說出這個無法實現的願望。



10多年來拖她走
賴氏夫婦結婚接近20年,在這7000多個共處的日子裏,外人或會以為要照顧視力嚴重衰退的伴侶很辛苦,但賴先生從沒半句怨言。趙雪芳憶起,當年出席朋友聚會時認識丈夫,之後雙方約會了幾次,不久便結成夫婦,過程沒有半點轟烈。結婚初期,她一隻眼還有少許視力,日常起居不用伴侶太操心,還能做一些家務,但隨視網膜衰退急劇惡化,近10多年來,所有家務都要由丈夫去做,她不能獨自上街,外出時必須由丈夫拖引領。
數年前,原任職餐廳侍應的賴先生退休,此後幾乎每時每刻都伴在妻子身旁,悉心照顧她。趙雪芳說,每早丈夫會帶她上街吃早餐、一起買菜,閒時會跟教友在內公園唱歌消遣,其他時間兩夫婦就留在家中,丈夫看報紙,她就在旁「聽電視」。傍晚,丈夫會下廚為她及99歲岳母準備晚飯,再侍候她們進食。由於遠行不方便,夫婦二人都沒有去過什麼地方旅遊玩樂。靠傷殘津貼及生果金等每月共2900多元,三人生活捉襟見肘,但知足的他們從沒覺苦,生活平淡但幸福。



怕妻吃力 共識無孩
56歲的趙雪芳說,丈夫婚後認為她眼疾太嚴重,要照顧孩子會很吃力,兩人早有共識不生育。「生了小孩,要給他們吃,只要省用一點沒問題,但最大責任是教育,一定要他們對社會有貢獻才好。」賴太說這話時,不無遺憾。



風趣丈夫 愛送公仔
在將軍澳翠林的家,細小的客廳內放了很多毛公仔,可愛不可愛,賴太無法看見,但她卻摸得到、抱得。這些毛公仔部分是賴復振買給妻子的玩意,丈夫當日如何拿毛公仔哄她高興的幕幕往事,趙雪芳銘記於心,「他為人很風趣,又有正義感……」
趙雪芳形容,丈夫遇事重傷昏迷後自己腦中一片空白,什麼事都無法定下來細想,直至前天丈夫去世,傷痛感覺才漸漸浮現。過去,趙雪芳靠丈夫當「盲公竹」,外出時丈夫總是拖她的手,如今失去了丈夫的她,此刻只能重新適應沒有人拖手引領的日子。

星期六, 3月 10, 2007

字的必要

為甚麼要寫?為甚麼要寫詩?

大概我寫的東西只會出現於自己的筆記或電腦裡,最多有時候出現於刊物或報章的副刊;大概我永遠也不會寫得很好,不會因為文字而著名,也不會因為文字而發財;盡其量用「自娛」去說,卻又把這股寫字的慾望說得太過輕鬆。那是一種來自內心黑暗的角落的慾望,寫是必要的,縱然給不了一個足夠的理由,我有不得不這樣做的衝動。

我想起村上於《麵包店再襲擊》中所提到的特別的飢餓感。男主角多年前跟朋友搶劫一家麵包店的事情未能如期完成,他如今雖然總算過著安定的生活,甚至連這事件都幾乎忘記了,可是,某夜突如其來的飢餓感,令那一直潛藏於胸口內的無明慾望再次湧出。那是一股想要再次去麵包店搶麵包的慾望。對,並不是只打劫錢財,也不是劫財之後再去買麵包吃。那必需是搶劫麵包。仿佛自己在身體上什麼地方有一個的洞,必需以什麼方法去填補才能好好活下去。

大概,我要寫,也只是來自某種特別的餓飢感。

辛波絲卡斷語

The world [...] we just don't know; whatever we might think of this measureless theater to which we've got reserved tickets, but tickets whose lifespan is laughably short, bounded as it is by two arbitrary dates; whatever else we might think of this world - it is astonishing.

-- Szymborska in nobel lecture

星期一, 3月 05, 2007

新玩具

早一陣生日的時候,沒有收到什麼生日禮物,加上新年的利是錢創了新低,就因為如此而心裡不忿幾天。那幾天暗裡不忿的時光裡,突然有了一股盲勁,決心一個人衝出旺角,買了一副headphone,盛惠900大元。

老實說,付錢時爽快,買了回家後,便當下覺得好像真的有點貴。900大元,可以做的其他事太多了,為什麼偏偏要買副低/中價的耳機不可?我對自己現時的喇叭組合和earphone也得滿意呀。如此想著想著,頓生想退款的念頭。當然,這是沒有可能的。

我買的headphone是alessandro的m1,借grado的技術生產的開放式耳機。出發往店鋪之前,我其實在網上的討論區看了很多有評論。大家都好像公認了m1是其中一款性價比最好的耳機,以900元的價錢,買其他牌子1500元耳機的質素(其實是以grado 125/225做指標)。而且,大家說這款耳機聲音很暖,音場夠闊,聽人聲和交響樂一流。不過,我的態度還是有所保留。900元的耳機,是否真的「曉飛」呀?到達店後,自己拿了m1來試聽,也試了sennheiser hd215。試聽後,的確是有分別,比起我之以前的earphone和headphone都較好。可是,也未致於大家說得那麼神奇,「不同的音響設備,會把一首舊歌聽成不同的歌。」。所以,換了一款耳機然後大呼「中毒」的人,我大概還未能了解。當然,這些想法也只屬於那個無知的時候………

把m1返覆聽了一個星期,試過不同的音樂,深深的「中毒」了,一旦開始聽,就不想再把耳機除下,讓音樂停止。中毒已深的我,竟然要忍不住成一篇東西去說我的聽後感,簡直不可思議。

首先,以外形來說,未必真的人人喜歡。特大而外露的耳棉;耳筒外部很多通孔,可以看到裡面動圈的設計;以兩條短短的銀色柱控制耳筒高低,調校配戴時的鬆緊;皮質的頭頂部份。M1的外形絕對稱不上時尚,甚至有點像二戰不久後用以通訊的耳機。你可以說它感覺復古,也可以說它沒有跟上時代……。

不過,以配戴舒適度來說,卻意外地好。我初時還以為厚厚的耳棉會隔外地熱,不過原來還未致於接受不了。耳筒壓耳的力度剛剛好,不會太鬆,也不會太緊,可以連續帶兩個小時多都不覺耳痛。而且,耳機整體來說很輕,完全不對頭部造成任何負擔。

M1是開放式的耳機,即是雙耳並沒有包入耳筒中,耳聲容易漏入和漏出,絕對不合於圖書館、讀書室和出街之用。相對一般入耳式耳塞和封閉式耳機來說,需要一個比較寧靜的環境。可是,正因為它是開放式的設計,卻使得聲音比較自然和開揚,不會好像一般封閉式耳機那樣,感覺聲音永遠只在狹小的空間裡。

好了,主菜來了,音質(不是專門術語所說的sound quality,而是大家所說的聽感素質)。最概括的說法,就是聲音偏暖,分析力高,表現細緻。不過,這些說雖然能夠以最少的說話去標示它的特色,可以卻因為太過概括,而變得如果未聽過的人,也許未必能夠知道其中如何。究竟暖有幾暖?分析力高有幾高?細緻有幾細?與其泛泛而談,不如散亂但仔細一點吧:

1.背景的絃樂與人聲和聲明顯了,能夠做到清楚而又聽得出是從比較遠的地方傳來。聽luna sea的love song,到了歌的中段,背後的絃樂徐徐加入,旋律分明,其中高低起伏的變化更使得歌的氣勢明顯增加了。聽另一首比較柔和的梁靜茹的《聽不到》,背景的絃樂卻少了一份剛陽的氣勢,多了一份溫暖的悠揚。

2.主音人聲的部份,幾乎是m1的賣點之一。聽陳奕迅的《不如不見》,人聲突出,與其他音樂部份分析得剛剛好。最驚喜的是,陳奕迅在這首歌裡面的那種平淡卻又忍含傷痛的唱腔得到清楚表現。這都是由於m1能夠把一些吸氣、振音、人聲的大小聲,以及以喉嚨發音的那種獨特質感都表現得不錯。而且,刺耳的齒音消失無踪。果然,真的很「暖」。不過,有時候會將人聲的位置表現得比較後。聽eva cassidy的true colours, 醉了……

3.分析力和層次感沒有得說,只有說一個字:勁﹗無論聽任何歌,基本上比我聽過的所有headphone、earphone、speaker都要細緻,以前一些沒有聽清楚的樂器部份現在聽到了。聲音的定位也很好,以headphone來說,總算聽到足夠的位置感:人聲最前,結他鋼琴等置中,絃樂等最後。

4.聲音的質感也是十分驚喜的。其實每一種樂器都其獨特的質感,例如大、中、小提琴在拉絃時都有伴隨著一些啞聲,一般電結他的聲會比較「乾」等。一句說話:原音重現﹗讓你聽到真的是「不同類型」的樂器在奏著。

5.低音部份是好是壞,就要視乎你的個人喜好了。M1的低音不夠大聲,在聽globe,五月天等快歌或講求節拍的歌時,可能會略嫌低音鼓和低音結他部份未能做到帶起節奏的作用。一般的basshead最好別要用m1。不過,我自己卻還總算滿意它的低音表現。低音最重要的不是大聲,而是清晰與否、沉潛與否,沉實與否。聽luna sea的storm, 低音結他的每一個音符都能夠清楚聽到,而且低音鼓的每一下撞擊雖然不能「震入心」,可是卻一定不會似撞到了木門般虛,而是撞到石屎地那樣實。(因此,有個幾有趣的地方,聽五月天的《阿姆士壯》和軟硬的《encore》不是鼓聲帶著節奏,而是結他帶著節奏﹗你是跟隨結他聲而罷動的﹗)

最後總結一句,用了一個多星期,覺得真的物有所值。900元的價錢,寧願食少幾餐也都要買﹗中毒了﹗

星期六, 3月 03, 2007

原來,該是離別的時候了

差不多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我就不再是哲學系學生了。不經不覺,我讀了哲學已有五年的光陰了。在這五年裡,有時讀得興奮,有時讀得沉悶;有時覺得哲學很多說法很有洞見,有時覺得哲學始終離生活太遠;有時從很多電影文學動漫藝術找到某某哲學家的思想,為之動容,有時又埋頭艱澀難懂的文章,在抽象概念堆裡過著枯燥的學術工作。

在這五年的讀哲學生活裡,雖然平平凡凡,不過總算一場愛恨交錯。

越是接近要離別的時候,越令人感觸良多。

不久後,我大概也和其他人一樣過著打工仔的一般生活,返到家後,儘量享受忙裡偷閒的半天,聽聽音樂,看看電影,買買新衫,留意一下有趣的潮流玩意。

昨晚,我看著海德格的某本著作,有一些部份是看過了,有一些部份還未翻過。還有很多東西我想弄清楚,我享受當解開了某個抽象概念意義時的智性興奮。

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呢?